這是陸承頤下的命令,宋清晚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根本沒有她選擇的權利。
同行的人還有袁書瑤,憑着她的手段,宋清晚能不能活着回來,根本就是兩說。
沈知煙心底如明鏡一般,只是仇恨已經將她最後一點憐憫之心所矇蔽了。
她人的生死,她顧及不得,哪怕面前這個人,曾經是她的摯友。
“晚香,你先出去,我們兩單獨聊一會兒。”
晚香抹了抹眼淚,更多的是對宋清晚的不捨,她不知道過了今晚,要何時才能再見面。
宋清晚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晚香這才起身,“夫人,你們好好聊,我在門口等你。”
她退了出去,順手將門關上。
這柴房四面都不通風,所以儘管只是初春,就已經讓人熱的背脊出了一層汗。
可是出了這道門,又確實還是寒意甚重,簡直就是冷熱交替。
“你能在這裏堅持這麼長時間,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宋清晚脣邊浮出苦笑,沒有接她的話。
“知煙,你想說什麼,便直接說吧。”
“這一次袁書瑤和你一起去姑蘇,你若不想辦法除掉她,那麼你的復仇計劃根本無法展開,甚至連你自己的命你都沒有辦法保住。”
“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宋清晚靜靜的凝視着她,她終於單刀直入了。
沈知煙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她凝着她的眸光像是流水,已經不知不覺的貫穿了她的思維,彷彿她內心深處的某些想法,已經被她給看穿。
“上次那個路線圖,是你扔進來的,對吧?”
沈知煙神情微變,她已猜到宋清晚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懷疑我?”
“是。”
宋清晚的眼睛依舊盯着她,但是原本柔和的目光卻逐漸變得有些銳利。
“陳正伯他們一定是按照了平安符裏的路線走的,我看過,那條線路很隱祕,就算是陸承頤,也不可能找到的他們。”
“而畫這條路線的人一定需要對南平特別熟悉,除了你,我想不到別人。”
“可是到最後,陸承頤卻能守株待兔,你不覺得奇怪嗎?”
她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楚了,而且是直言不諱。
沈知煙冷冷一笑,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回望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將路線圖交給了你,然後又對陸承頤泄密了?”
“不。”
“你不會親自出手,一定是借刀殺人了吧?”宋清晚的眼底赫利,“爲了報仇,你選擇了和袁書瑤合作,對麼?”
她的每一句話,都說中了。
沈知煙不禁心底發冷,她不是一直溫婉順從,好像什麼都不知道麼?
宋清晚微仰着臉瞧她,眸子裏多了一些別的情緒。
有幾分憐憫。
沈知煙眉眼鋒利,彷彿被她這樣的目光所刺,臉色一變,“清晚,就算你都說對了,又能怎樣?你現在已經沒有機會翻盤了。你和陸承頤之間,再也無法復原。”
“知煙,我對於沈伯父,沈家,還有你,都有着無盡的愧疚,說到底是受了我的牽連被人利用。”
“是。”她脣邊浮出苦笑,“我現在沒有翻盤的機會,我的人生幾乎已經就是這樣子了,可是你還有機會,放下你的仇恨,去過自己嶄新的人生,還來得及。”
沈知煙心頭一動,喉頭微哽,她轉過身背對着宋清晚。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如此,你想在陸承頤的面前揭穿我也好,或者是阻止我也罷,你按照你的想法來吧。”
“我不可能會收手的,我已經來不及了。”
宋清晚雙目凝神,盯着她的背影,現在的這個沈之煙,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沈知煙了。
她步至門口,倩麗身影被月光籠罩着,微微側首,話語中夾雜些許淒涼,“或許今天一面是最後一面,若是人真的有來世,希望你我皆是自由身。”
當天夜裏,南平下起了淅瀝小雨。
宋清晚在悶熱的柴房裏,腦子昏沉不已,身上冷汗熱汗交替,手腳甚至有些發麻。
第二天一早,趙副官卻來了。
“宋……”
夫人二字到了嘴邊變成了小姐。
“宋小姐,總長明天一早出發,所以今天你要跟在他身邊,學會如何當一個僕人。”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可是卻是陸承頤的原話。
宋清晚看着他的眼睛迷離,他的身影在她瞳中也有些重疊,連着幾天沒有好好喫過飯,只覺得現在胃有點抽疼。
“宋小姐?”
宋清晚疼得有些齜牙咧嘴,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上方,說不出一句話來。
趙副官發覺有些不對勁,於是立馬將她打橫抱起,“我帶你去找總長!”
她揪着他的衣服,想說不要去。
奈何,此時她身上所有的力氣似乎都在抽離,額上早就浸滿了汗珠子,只得鬆開手,任由他抱着自己往門口的方向走。
而後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便已經是傍晚了。
她口乾舌燥,撐着身體坐起,身上熱意未退,頭腦還是昏昏漲漲的,身體像是要被分成兩半一樣。
過了一會兒,宋清晚發現自己身下是熟悉的淺紅木花雕牀,周遭擺設都如此熟悉,她居然又回到了荷韻閣來?
過去所有不堪的回憶立即浮現在腦海,她顫了顫。
“要是不想死,就按照醫生的吩咐,每天按時喝藥。”
聽見這聲音她身體一僵,頓時整個人都下意識的警惕了起來。
“宋靖語,你這樣的招式,還真是屢用不爽,就爲了離開柴房?”
陸承頤譏諷的聲音落進耳裏,她早已習慣,毫不在意的掀開了被子,準備下牀離開這地方。
腳未觸地,男人身形微動,已經到了她的身前,她的左手腕被他抓在掌心,他的力度幾乎是要將她手腕折斷。
“還想怎麼折騰?”
她蹙緊了眉頭,眼睛裏氤氳。
只是那層模糊是因爲疼出來的。
“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我只希望你記住一點,你是我陸承頤的人。”
“就算是死了,你也是我陸承頤的人。”
他如此霸道的宣言在她聽來卻有些諷刺。
“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啊,陸總長,其實你心裏是想殺了我的,你只是不甘心有人不把你放在眼裏,來挑戰的你的底線,是不是?”她笑着說。
也絲毫不在意他手上的力道逐漸增加。
宋清晚任由他緊緊的抓着,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大夫人。”
是趙副官的聲音,原來他一直守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