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晚聽出她的諷刺,微微一笑,也不爲自己辯駁,自然的落座在空着的位置上。</p>

    “大夫人言重了。”</p>

    邱從蓉見縫插針,似漫不經心的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笑道,“清晚,你嫁進陸家這麼久了,按理來說稱呼也是該變一變的,應該叫大姐爲大媽,怎麼還能稱爲大夫人呢?”</p>

    她是故意的。</p>

    陸承頤一直對陸知毅不給他生母一個名分不滿,所以對於她和花想容,陸承頤也一直未改口,哪怕是陸知毅在,也頂多叫一聲夫人,算是給足了面子。</p>

    若是宋清晚改口,便是得罪了陸承頤,若是不改口,那麼就是得罪了花想容。</p>

    她在中間,只是等着看個好戲也就罷了。</p>

    “嫁夫隨夫,承頤他如何稱呼,那我也只能如何稱呼了,二夫人這樣特意將話挑開了,就沒意思了,您要是覺得不適,應該去找承頤說,而不是我。”</p>

    以前的宋清晚怎會膽敢說出這麼直白的話?</p>

    花想容瞬間眼光凌厲看着宋清晚,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容。</p>

    “你這意思,是把承頤擡出來壓我了?”</p>

    邱從蓉目的達到,反倒是不說話了,靜坐在一旁觀好戲。“大夫人誤會我的意思了。”</p>

    花想容在陸家怎麼說也是主母的身份,哪裏被人這麼噎過,她臉上也掛不住。</p>

    所以乾脆也就黑了臉色,“宋清晚,你別忘了你的身份,就算他再寵你,我們也是你的長輩,莫不說你,就連承頤,也得尊重我們,這是起碼的教養。”</p>

    “行了,這清晚好不容易纔回來住,你們就別爲難她了,有什麼不滿跟我這個老頭子說。”</p>

    陸老爺子從樓梯上下來,掃了廳裏的衆人一眼,表情明顯不滿。</p>

    宋清晚忙起身去去扶他,“外公,你慢些。”</p>

    老爺子拍了拍她的手,慈祥的笑容掛在嘴角,大有一種爲她撐腰的意思。</p>

    “清晚,你別怕,有外公在,誰也欺負不了你。”老爺子特意提高了音量,讓其他人聽見,這宋清晚不是她們隨便能欺負的人。</p>

    花想容和邱從蓉也站了起來,態度畢恭畢敬。</p>

    兩人低着頭,臉色都不太好看。</p>

    陸老爺子也懶得跟她們過多的計較,連眼神都沒再給她們一個。</p>

    “清晚,陪外公出去走走。”</p>

    “好。”</p>

    宋清晚扶着老爺子在院子裏轉了一會兒,他咳嗽了幾聲像是身體不適。</p>

    她忙扶他坐下,又讓人去取了毛毯過來。</p>

    老爺子無奈的笑笑,“年紀大了,這身體越來越差,怕是也沒有幾天的活頭了。”</p>

    “外公,您別這樣說,只要好好的養身體,肯定能長命百歲的。”</p>

    她的話輕輕柔柔的,讓人聽了歡喜,老爺子也笑出聲來。</p>

    “清晚,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承頤之間一直有問題的,是不是?”</p>

    話題突然拐到了陸承頤的身上,她還有些無所適從,手輕輕捏着毛毯的邊沿,沒說話。</p>

    突然起了一陣風,讓她感覺手腳驀地有些發涼。</p>

    陸老爺子也靜靜的瞧着她,觀察着她的神色變化,自然也看到了她眼底流露出的落寞和不忍。</p>

    宋清晚不想欺騙外公,這一次離開,若說真的有什麼不捨,那就是外公了。</p>

    他護她就像外婆待她那樣,將心比心下,她覺得自己反倒是虧欠外公太多。</p>

    “外公。”</p>

    沉默了一陣後她纔開口,可纔剛啓脣,她便感覺到喉嚨處一片艱澀。</p>

    “我不想讓你失望,我和承頤,其實早已有了分開的打算。”</p>

    “這一次……”</p>

    “這一次,是因爲這個孩子,是不是?”</p>

    她還未說完,老爺子便用一種早已看穿的眼光凝着她,但是臉色並無半分變化,反倒是拍了拍她的手,似在安撫她,“外公明白,承頤與我說過,你身子不好,若是勉強生下這個孩子,對於你來說,很不公平。”</p>

    宋清晚摩挲着手腕上的鐲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說什麼話纔會讓外公好受一些。</p>

    便只能伏低身體將頭靠在他的膝蓋上,就像小時候靠在外婆身上那樣。</p>

    她低聲道,“外公,對不起。”</p>

    “我給你的鐲子,其實承頤曾跟我提過,他也想將這鐲子親手給你,只是你也知道,那孩子總是不會表達,但是他是愛你的。”</p>

    宋清晚心頭微微一震,這些事情,他也從未與她提過。</p>

    她跟外公聊了一會兒便回房間去了。</p>

    和外公談過以後,她覺得自己應該快些離開這裏,不然也只會讓大家越來越痛苦。</p>

    她晚上坐在房間窗邊,正執筆寫信,這封信她將會留給陸承頤。</p>

    春蘭沒有敲門直接進來了。</p>

    宋清晚有些不滿,拿書壓在了信上,眼光銳利的瞧了她一眼,“下次進來敲門。”</p>

    春蘭目光她手上停頓了一下,旋即很快收回目光,佯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p>

    “剛纔有位姓胡的先生想見你。”</p>

    她剛說完,宋清晚已經知道是誰了。</p>

    “他人呢?”她立即問道。</p>

    “他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然後就回去了。”</p>

    春蘭手上是被一個布包着的東西,宋清晚伸手接過,沒有立即打開。</p>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p>

    “是。”</p>

    等春蘭離開以後,宋清晚才立即將布給揭開,這裏面是一個本子。</p>

    她翻開本子以後,看到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而且上面的專業術語也很多。</p>

    這像是一本筆記,關於中醫的。</p>

    本子底下還有一張紙條。</p>

    “無以爲報,僅此爲謝。”</p>

    宋清晚心頭一暖,這本子看上去已經十分的泛舊,但是看的出來主人十分的愛護和珍惜。</p>

    對於一個醫生來說,最貴重的無疑是自己一筆一劃寫下的專業知識。</p>

    但是胡軍醫卻將這本子贈與她。</p>

    宋清晚捏緊了本子,她懂了胡軍醫的用意。</p>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陸承頤沒有出現,聽下面的人說,他一直在軍政處處理事務,似乎最近關於鴉片館的事情,還在鬧得厲害。</p>

    她也就騰出了時間來準備離開的東西。</p>

    臨走前一夜,宋清晚把寫好的書信放在房間的枕頭下,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將自己的平安符也放了進去。</p>

    “欠你這麼多,大概也只能這麼還了。”她喃喃道。</p>

    “少奶奶,老爺請您過去。”</p>

    “嗯,知道了。”</p>

    她早就做好了打算,陸知毅要談的事情也無非是她肚子裏的孩子罷了。</p>

    宋清晚到底還是大意了枕頭下的那封信,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進來。</p>

    春蘭掃了房間一眼,快速的開始搜尋。</p>

    很快她就找到了枕頭下的東西,她立馬將信封裝進隨身口袋裏。</p><divid="book-bo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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