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晚垂眸，輕聲道：“能走多遠，是多遠。”</p>
從來沒有誰真的能擋住誰的路，所有的方向都是自己摸索的，是對是錯，只有自己知道。</p>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她說，“總長府不會限制你們的行動，你們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走。”</p>
陳正伯點頭。</p>
宋清晚轉頭離開。</p>
沈知轉頭看向陳正伯，遲疑着起身走到他身邊，躊躇着問：“你們缺醫生嗎？”</p>
陳正伯猛地擡頭看她。</p>
宋清晚從房間出來簡心已經不在，胡軍醫給她一個眼神示意人已經回了房間。</p>
胡軍醫爲她請了脈，面色沉重，“夫人今日喫的多嗎？是否有想吐的感覺？”</p>
“沒有，喫的比往日多了些，肚子好像也感覺有點大。”宋清晚摸摸自己的肚子，還不到三個月的身子，倒是已經有孕肚了。</p>
胡軍醫細細的問脈，忽地擰起眉，“夫人這胎似乎是雙胞。”</p>
她有些喫驚，“確定嗎？”她一直以爲是自己今日喫的多了些，營養多了，長胖了，所以肚子要比正常的要大一些。</p>
“十有八九。”他說。</p>
宋清晚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說：“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總長，若是他問起，你就說是正常。”</p>
胡軍醫應下。</p>
剛從清水閣離開，晚香快步從外面進來，“夫人，穆勒先生來了，正在客廳等着。”</p>
她腳下一頓，面上有些不耐，不煩躁地說：“就說我休息了，讓他自便。”</p>
昨日趙副管出去一趟，幾乎是空手回來，今日一大早陸承頤帶他一同出去‘收債’，到現在還沒回來。</p>
她也沒那個心情去和穆勒虛以委蛇。</p>
晚香遲疑了一會兒，才應聲。</p>
等在客廳的穆勒看見去而又返的人，身後沒有跟着其他人，</p>
“穆勒先生，我們夫人身子不舒服，已經休息了。”晚香面帶微笑說，“不如您先回去吧，待晚些時候再來吧。”</p>
穆勒面上笑容一僵，隨即斂了下來，“真是可惜啊，還以爲能跟陸談談工作的事情。”</p>
她沒有接話。</p>
知曉她沒有什麼權力，也就沒有多爲難，起身離開。</p>
宋清晚藏在後面，看見穆勒離開的背影，抿緊了脣。</p>
另一邊，林府。</p>
陸承頤坐在上位，手邊放着已經沒有熱氣的茶，身後站着趙副官，帶來人一邊二十個站在廳中。</p>
廳中央，林老闆抱着被嚇得顫抖的妻子，怒目圓睜，“總長這是什麼意思！”</p>
他雙腿交疊，手機把玩着槍，磁性的聲音森冷，“林老闆，我們昨日才籤的合約，今日就不認了嗎？”</p>
林老闆雙手不住顫抖，冷笑一聲，“陸總長這是打算強搶嗎！”</p>
“林老闆心繫難民，特加銀元一萬，本總長感慨萬千，無奈收下。”陸承頤淡淡地說。</p>
“你！”林老闆被氣的說不出話。</p>
趙副官面色嚴肅，“是！”</p>
“林老闆無現金，我們就用東西拿着吧，來人，拿東西。”</p>
估摸着錢已經差不多，陸承頤才叫停，起身往外走，路過林老闆的時候停下，蹲下拍拍他的肩膀，“本總長代全城的百姓謝謝林老闆的慷慨。”</p>
說罷，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林府。</p>
陸承頤來的時候高調，走的時候更是沒有避着人，不僅不避着還讓報社的人宣揚林老闆對於百姓的‘憂思’和‘慷慨’，並且直接將從林府搬出來的東西公開拍賣，所得的錢將全部用於建設河壩。</p>
一個上午，整個南平都知道他上午的動作，其他還在觀望或是打算拖到最後不了了之的人，趕緊打點錢將錢送到總長府。</p>
殺雞儆猴。</p>
陸承頤坐在家裏，看着趙副官點送過來的錢。</p>
趙副官越點越興奮，雙手不停顫抖，深吸了口氣平復心情才繼續。</p>
下面的人從外面走進來，恭敬地說：“總長，林老闆到。”</p>
趙副官心滿意足地放下錢，“讓我去！”說着，快步離開，走下樓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林老闆像是老了十歲，半佝僂着身子，腳邊放着一個箱子，見他下來顫顫巍巍站起來，“趙副官。”</p>
他嘴角一咧，信步上前，“林老闆。”</p>
“先前是老朽唐突，得罪了總長，此次是來賠罪的。”說着，林老闆將腳邊的箱子遞過去，“這是先前的答應總長的錢，還請趙副官將老朽的東西還給老朽。”</p>
聽聞，趙副官面上的笑容微斂，滿是可惜的樣子，“怕是沒辦法將所有的東西都還給您了，有部分的東西我們已經賣掉了。”</p>
大概是聽到他們的善舉，一部分的人自己出現將東西拍賣下來，還有部分是洋人買去收藏的。</p>
要說林家也是大戶人家，家裏的東西不俗，幾乎都是古董，雖是拍賣卻還是比市場便宜，那些洋人自然不會放過，今天的拍賣會已經賣出好幾件，剩下打算明天繼續的，卻不想林老闆自己來買了。</p>
想到那些進賬的錢，趙副官莫名很爽，哪怕不是自己的，看見也讓人心情舒暢。</p>
林老闆身子抖得更狠，閉了閉眼彷彿認命一般，“煩請趙副官將剩下的東西還給老朽吧，老朽定依照總長的吩咐行事，絕不會再提高糧價。”</p>
趙副官隨聲附和，收了錢，吩咐手下將東西都送回去，連帶着林老闆也一同送回去，而後上樓覆命。</p>
宋清晚來到書房就看見滿桌子的錢，小小驚訝了一下，這麼多錢那些人給的就這麼痛快嗎？是她怎麼心也得疼好多天。</p>
她走到陸承頤身邊，被拉着坐在他懷裏，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穆勒中午來過，我藉口休息讓晚香把他打發走了。”</p>
陸承頤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背，“下次再來直接晾着就好了。”</p>
“可是我們現在不是沒有必要和他撕破臉嗎？”宋清晚歪了歪腦袋，不解地問。</p>
如果不是實在煩躁，她中午也不會讓晚香直接把人送走，畢竟現在他們還是忌憚穆勒的身份的。</p>
“無事。”他淡淡地說。</p>
總歸錢已經到手，即便撕破臉也沒有什麼好忌憚的。</p></body></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