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這才停了下來,姜懷思的聲音傳來:“嗯。”
沈遇安皺了皺眉。
她的這一聲,悶聲悶氣的,帶着濃重的鼻音,所以是哭了嗎
他心下不安,所以沒有多想,扭動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又恰好門沒鎖,沈遇安就這樣順利的走了進去。
姜懷思沒想到他會突然進來,愣了一下,隨後擡手護在自己的身前。
浴室裏水霧茫茫,一片白色的霧氣。
沈遇安目不斜視的徑直走到她的身邊,擡手去擦她的眼角:“哭了”
“沒,沒有。”姜懷思回答,偏了一下頭,“你怎麼突然進來了啊。”
“真的沒哭嗎”
“沒有就是沒有。你出去。”她推了他一下,“我還沒穿衣服,你這樣很很不禮貌。”
“我們是夫妻。”
姜懷思咬着下脣:“我知道我們是夫妻,可是我不習慣這樣啊”
沈遇安沒有再說什麼,伸手從旁邊扯下浴巾,直接把她整個人裹了起來,然後抱了起來,走出臥室。
姜懷思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側臉,也沒有反抗,很是順從。
他把她放在了牀上,又轉身往衣帽間走去:“我去幫你拿睡衣。”
“嗯。”
姜懷思躺在牀上,看着他的背影,這鼻子又開始發酸。
她洗澡的時候在哭,他怎麼會知道啊
難道,這浴室裏都安裝了攝像頭嗎不可能吧
沈遇安這個人,真的是難以琢磨難以猜測,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瞞不住他。
既然這樣的話那,尹清雪做的那些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呢
這麼一想,姜懷思的心裏,忽然咯噔一下。
有一種情況就是,他知道,但是他不說,不追究,不懲罰
“想什麼呢”就在她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的時候,沈遇安走了過來,把睡衣放在她的身邊,“乾淨的,新的,穿好。”
姜懷思坐了起來,看着他:“你怎麼知道,我在浴室裏哭。”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相當於你承認自己哭了嗎”
“我問你怎麼知道的。”
“聽出來的。”沈遇安回答,“你的聲音裏有哭腔,和平時不太一樣,所以我就進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
姜懷思就覺得奇怪,他怎麼會知道她在哭。
明明他在外面,她在裏面,而且,她在洗澡,仰頭的時候,對着蓬蓬頭,把眼淚混在水裏面,一起肆意的流淌。
誰會知道她哭了啊
就算姜懷思自己都不想承認自己哭,所以纔會躲起來,站在蓬蓬頭下哭。
“哭什麼,爲什麼哭,嗯”沈遇安問,“是覺得哪裏讓你傷心了”
她低着頭,拿起睡衣,卻因爲他就在眼前,不知道該怎麼穿,只能抓在手心裏。
“沒什麼,”姜懷思倒是嘴很硬,“就是,就是想起來這一天經歷過的事情,覺得很難受很無力,所以這眼淚就不受我控制,嘩嘩的往下流了。”
半晌,他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坐在她面前:“我該怎麼辦纔好,思思。”
姜懷思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默默的把睡衣藏在被子裏,自己也躺了進去,在裏面摸索着把衣服給穿好。
然後,她翻個身,側身躺着,說道:“我好累,我想睡覺了。”
“好。”
沈遇安也尊重她,起身把燈關了,只留下一盞小小的檯燈。
隨後,他也去了浴室。
姜懷思雖然說是要睡覺,但其實毫無睡意。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想着自己在黑暗的森林裏,孤苦無依的時候,以及遠處傳來不知名的動物的叫聲的時候,還有她走出森林,結果是到了一片墳地的時候
還有她離開月月家所在的巷子,突然被人襲擊,拿麻袋罩住的時候
還有她看見沈遇安匆匆開車趕來的時候,以及尹清雪。
姜懷思從來沒有想過,尹清雪對她的恨意,竟然到了這樣強烈的地步。
尹清雪這是想要她死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掉
在那樣的森林裏,如果被毒蛇咬了呢如果不小心掉進深坑裏呢如果走不出來,活活的被餓死被渴死被困死了呢又或者,在墳地裏被自己給嚇死了呢
都有可能。
而尹清雪獨善其身,心思卻是惡毒至此。
牀忽然微微往下一陷,一個熾熱的身軀覆了過來,貼着她的後背。
緊接着,腰上一緊,她整個人就落入到了沈遇安的懷裏去了。
他埋首在她脖頸上:“還沒睡嗎”
“嗯又睡不着了。”
“還在害怕麼。”沈遇安問,“還想着今天遭遇過的那些”
“是的。”
“對不起。”他忽然說道,“思思,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姜懷思頓了一下,翻了個身,面對着他:“你想知道,我今天一天都經歷了什麼嗎”
沈遇安回答:“你去找了芳芳,拿到月月的地址,趕了過去。但你沒有來得及離開月月家,就被人帶走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她有些驚奇,“你調查了”
“不查清楚你去了哪裏,見了哪些人,做了什麼事,我怎麼知道你爲什麼會突然消失不見。只是,你失蹤之後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思思,你怎麼會到那麼遠的郊外去”
那邊人很少,偶爾只有車輛經過,只有一座又一座連綿起伏的山。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到那裏。”姜懷思回答,“我一醒來,天黑了,四處靜悄悄的,只有蟲鳴聲。我的隨身物品都沒有了,我往四周看去,連光都沒有,只有頭頂的月亮。”
“所以,你是被人丟棄到那裏去的”
“是。可惜,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綁走我的人是誰,長什麼樣子。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來,怎麼攔下車,又怎麼死裏逃生的。”
沈遇安的手落在她的後背上,微微一頓,隨後又輕輕的拍着:“一切都會水落石出,會有一個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