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巡邏的保安走了。
又只剩下霍景堯一個人。
他擡頭,看着書房的位置,隱約的,能夠看見一個人影,在來回走動。
是她嗎?
是她吧。
她還沒有睡,是在等他吧。
他不回信息,也不接電話,她現在一定很生氣,又或者,很擔心他。
霍景堯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
從醫院出來,得知結果之後,他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他想,等哪一天,病情加重,重到他無法承受,乃至會離開世界的時候,就只剩下雲亦煙一個人了。
那時,她再怎麼等他,再怎麼打電話,他想接,想見她,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這該如何是好。
如果,如果有一個孩子,能夠陪伴在她身邊,是不是會好一些?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裏閃過,霍景堯又否認。
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不知道會遭受到什麼。
沒有孩子的話,少了拖累,雲亦煙可以過得更自在吧。
霍景堯把臉埋在雙手裏,慢慢的起身。
一陣麻痹從腳底升起。
回家吧,該回家了。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要面對她。
也許,也許會有奇蹟,也許他能因爲她,堅強的面對着病魔,好好的活下去呢。
雲亦煙在書房裏,握着手機,做了一個決定——
她最後再打霍景堯的電話,如果他還是不接,她立刻給傅君臨打電話,並且準備出門,前往傅家別苑。
也許,最後一次,總是給人孤注一擲的希望。
雲亦煙反而沒有之前的緊張了。
她按下免提,平靜的聽着裏面傳來的“嘟嘟”聲音。
這一次,響了幾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雲亦煙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屏幕。
通了,真的通了。
“喂?”霍景堯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亦煙?”
雲亦煙本來一直都很想哭,但是忍住了,結果現在,聽到霍景堯的聲音之後,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簌簌的就往下掉。
“你,你……”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跟霍景堯說,但是,她的喉嚨像是哽住了一樣。
她發不出聲音來。
“怎麼了。”霍景堯說,“我現在在家樓下,準備進電梯,馬上就回來了。”
雲亦煙慢慢的蹲下身,手機也從手裏滑落。
她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霍景堯沉默的聽着那頭的哭聲,自己的眼眶,也慢慢的泛起了紅。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聲音裏的顫抖:“馬上到家,等我。”
掛斷電話,霍景堯站在電梯口,一手撐着牆面,一隻手死死的捂着心口。
沒想到,心臟會這麼的痛。
痛到讓他無法承受,無法站穩。
霍景堯想,回家以後,面對着鮮活的雲亦煙,他該怎麼迴應,又該怎麼解釋,他今天失蹤一般的行蹤。
他按下樓層,走出電梯,打開家門,換了鞋。
多麼溫馨,多麼有家的感覺。
霍景堯沉默的往書房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便痛上一分。
他的“失蹤”,不爲別的,一是不敢面對她,二是想一個人靜靜。
最重要的是,霍景堯想看看,哪一天他不在了,雲亦煙會怎麼過下去。
沒有他的日子裏,她會是一個怎樣的狀態。
站在書房門口,霍景堯拉下把手,走了進去。
雲亦煙背對着他,蹲在地上,聽見聲音,她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是沒有回頭。
霍景堯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身後。
兩個人,誰也沒有出聲。
“亦煙,”最後,還是霍景堯先開了口,“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她沒動,也沒有任何迴應。
“很晚了,還不睡……”
霍景堯的話還沒說完,雲亦煙像是被踩住了痛處似的,猛地起身:“你也知道很晚了?你還知道回家?霍景堯你今天到底去幹什麼了?你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你幾個意思啊?你是想要急死我嗎?”
停頓了不到兩秒,她又繼續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回個信息很困難嗎?需要佔用你很多時間嗎?”
“我差點以爲你出事了!以爲你……你遭遇了什麼不測!我給周望打電話,還想着給傅君臨打電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要求助誰!”
“霍景堯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是去宇宙外太空了嗎?”
“沒有信號,你竟然跟我說沒有信號!全京城哪個角落裏沒有信號,你說啊!”
雲亦煙以前也沒有想到,自己吵起架來,會是這樣一個像潑婦般的狀態。
像連環炮似的,噼裏啪啦,就沒停下來過。
女人,吵架似乎成爲了身體裏的一種天賦和本能,在某個特定的情況下,就會被激發出來。
她以前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會有這一面的。
沒想到,霍景堯將她的這個技能,給解鎖了。
雲亦煙的眼眶泛紅,強忍着眼淚,但是情緒已經到了一個極點,這淚水哪裏是說能控制,就可以控制住的。
“亦煙,”霍景堯張了張嘴,“我……”
他想解釋,可是,他又該說什麼呢。
是他故意不接電話。
藉口哪裏是這麼容易就編出來的。
“你什麼你?你有什麼想說的嗎?”雲亦煙問道,“你說手機沒信號,那我就問你,全京城哪一個地方,沒有信號!你說啊!說出來啊!”
她從來沒有在霍景堯面前,表現得這麼聲嘶力竭過。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樣子,很狼狽,一點都不優雅溫柔。
但,雲亦煙控制不住自己。
霍景堯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拉她,但是卻被她揚手給揮開了:“別碰我!”
“亦煙!”
他的力氣比她大很多,被甩開之後,他又伸出手來,直接把她整個人都拉到懷裏,緊緊的抱住。
雲亦煙在他的懷裏,掙扎,捶打他,踢他,甚至是要咬他。
可是,霍景堯沒有鬆開手。
他就這樣緊緊的抱着她,埋首在她脖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