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渾然不覺，眼裏，只有正在熟睡中的雲亦煙。
霍景堯握着她沒有輸液扎針的那隻手，放在脣邊，輕輕的吻着。
她沒有事，太好了。
只是低血糖。
上次體檢，霍景堯就記得，醫生說她血糖低，要多注意。
結果倒好，她就這麼照顧自己的。
“是不是這幾天，我的異常，讓你覺得不安和煩躁，憂思過重，”他低聲的自言自語，“所以纔會讓你沒有食慾，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對不起，亦煙。雖然你很不喜歡這三個字，可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以後，沒有我的日子裏，那麼漫漫幾十年，你必須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不要因爲我，而損傷了自己的身體。”
霍景堯一邊說，一邊輕吻着她的手背。
他對她的愛，早已經深入骨髓，無法割捨了。
現在慢慢疏遠拉開距離的這個過程，很痛。
如同剝皮抽筋。
但是，挺過去了，就好了。
艾麗買回來餐食，看着霍總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是我的失職，霍總，我以後一定按時，叮囑雲總喫飯。”
霍景堯望着雲亦煙，說道：“是要好好的盯着她。她看着挺自立自強的，但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嗯嗯，霍總，那您在這裏陪着雲總。這餐食在保溫袋裏裝着，能保持三個小時，等雲總醒了……”
“你留下。”
艾麗以爲自己聽錯了：“啊？”
“我等會兒還有事，要提前走。”
艾麗又以爲自己聽錯了。
霍總竟然不等雲總醒來？
明明接到電話的時候，霍總的着急和擔心，隔着屏幕，都能夠感受到。
到了醫院，霍總也是全程陪護。
怎麼……怎麼說走就要走？
“以後要叮囑她，她不聽，就一遍又一遍。”霍景堯起身，“聽到麼。”
艾麗點點頭。
“我先走了。”
“好的……霍總。”
霍景堯深深的望了一眼，雲亦煙的睡顏。
即使萬般不捨，但，他還是要走。
必須要走。
他既然慎重考慮決定之後，打算走這一條路，那麼就要走到底。
沒有回頭的餘地。
“霍總，”艾麗忍不住說道，“雲總醒來後，看見您在這裏，會很高興的。”
“只是低血糖而已，不算什麼。公司那邊忙，我要趕回去了。”
艾麗也只能點頭。
她一個小小的祕書，哪裏能夠左右，大boss的決定啊。
只是，她突然決定，雲總的婚姻，看上去，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幸福。
果然，有些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霍景堯走出病房，忍住了回頭的衝動。
他快步的離開，越走越快，最後自己的身體支撐不住，需要手扶着牆，才能站穩。
身體，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不知道是因爲確診了之後，心裏壓力大，還是病症已經在一步步的加重，霍景堯的情況，並不太樂觀。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的變化。
鮮活力，也在一天一天的流逝。
三個小時後，病房裏。
雲亦煙緩緩睜開眼睛。
頭還是暈暈乎乎的，但比暈倒的那一瞬間，已經好多了。
口有些渴。
她嚥了咽口水，側頭，正好就對上艾麗的眼睛：“雲總，你醒了啊！”
“嗯，”她應道，“有水嗎？”
“有有有。”
艾麗倒了一杯溫水，用勺子喂着她喝下。
雲亦煙這才覺得，自己的喉嚨舒服了一些。
她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雲總，您低血糖。”艾麗說，“以後，可要記得按時喫飯，不能拖延了。”
她“哦”了一聲。
難怪，她一直都有血糖低的毛病，但不算嚴重。
沒想到這一次，直接暈倒了。
雲亦煙又四處看了看，病房裏就只有她和艾麗。
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只有門口，不停有人路過。
這裏是醫院，永遠人滿爲患。
艾麗知道雲總在看什麼，在找誰，但是這話就是堵在嗓子眼裏，說不出來。
靜默裏幾秒，雲亦煙撐着牀面，想要坐起來。
艾麗連忙去扶她，又拿着枕頭墊在她的身後，讓她能夠靠得舒服一點。
輕輕的咳嗽兩聲，雲亦煙問道：“就你一個人在這裏嗎？”
“是的……雲總。”
她想問，霍景堯呢。
可是，雲亦煙的那一點驕傲，卻又不允許她問出來。
他要是在的話，自然就會在。
他不在，她問再多，也是徒勞。
見着氣氛突然沉默尷尬，艾麗斟酌了一下，還是說道：“雲總，霍總來過的。”
雲亦菸灰暗的眸子裏，突然生出了一絲絲的光彩。
雖然沒有特別的明亮，但是她整個人，一下子就有了生氣。
“是嗎？”她問，“他來過？他人呢？洗手間去了嗎？”
“霍總說，公司那邊還有事情，等着他去處理。您只是低血糖，很快就會醒，沒有大礙。所以……”
“所以，他就先走了麼。”
“是的。”艾麗點點頭，不過又馬上說道，“我給霍總打電話，說您暈倒的事情，他馬上就趕來了。很緊張很擔心，在病牀邊一直陪着您呢。”
雲亦煙還是沒說話。
陪伴是有的。
緊張是存在的。
可是，他離開也是真的。
他沒有一直陪她，也是事實。
如果這個時候，樂顏懷思她們，要是暈倒了，傅君臨他們，難道會撇下她們，趕回公司，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嗎？
不會。
因爲，老婆比工作重要。
那麼……在霍景堯這裏，工作就比老婆重要了？
還是不夠愛吧。
“雲總，”艾麗知道她難過，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轉移話題，“您喫點東西吧。”
雲亦煙看了一眼：“沒胃口。”
“可是，您低血糖，要養成按時喫飯的習慣啊。”
她還是搖頭。
艾麗靈機一動：“這份飯，是霍總買的。他擔心您醒來後會餓，特別準備的。而且，霍總還叮囑我，要守着您喫完。”
雲亦煙還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