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說,那個男人叫蘇墨,雖然長得兇巴巴,但是心腸挺不錯的,叫她不用害怕。.

    她是害怕嗎?不止,簡直是恐懼。

    回到鍾慕辰家後,喬思柔依舊沒有從這種恐懼感中回過神來,她心神恍惚,好像別人說什麼她都聽不見,他覺得很反常,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悶悶地各自睡了。

    當晚,喬思柔果然做了好幾個噩夢。

    沒有鬼魅,沒有鮮血,甚至夢裏風和日麗,但她卻心痛得死去活來。

    最近兩年,從她失去記憶開始,她每次做噩夢,都會夢到相似卻不同的情景。

    比如她和一羣男生在一桌喫飯,他們都在笑,而她在哭。

    比如一個男生在前面跑,她在後面追,她也在哭。

    或者是她趴在課桌上偷看一個男生,手裏來來回回比劃着他的名字,她還是在哭。

    再比如說昨晚做得最清晰的一個夢,簡直就像是真實發生的事。

    夢裏的女生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穿着雪白的連衣裙,小皮鞋,扎着一個高高的馬尾,捧着一個禮物盒,興高采烈地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她好像在等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高高的男孩子,女孩把禮物盒遞給了他,羞澀地走了。

    好像是去上體育課的路上,男孩還拿了一袋薯片,輕輕地敲着女孩的頭,女孩看着他快步向前,心裏滿滿的都是甜蜜。

    體育課上,她和男孩子不在一個班,但是做熱身運動時,她總是趁扭頭偷偷看那個男生,男生也會故意放慢動作,迎合她的目光。

    男孩子打球時,她坐在附近的空地上,假裝看着漫畫書,其實偷偷看他投籃,他好像發現了,笑着走過來丟給她一張校園卡,讓她幫自己買兩根冰淇淋。

    買來冰淇淋後,他們隔開坐,卻一邊喫一邊偷看對方,有時候,目光又會交織到一起。

    還有計算機課上,他和她又好像變成了同班同學,相鄰而坐,他趁她開電腦時,偷偷把手放在她手背上,又像觸電一樣拿走了。

    她打開繪畫軟件,畫了一顆小小的愛心,寫下,1n24,然後戳了戳男孩,男孩笑着看愛心,又問她這一串字母數字是什麼意思,女孩說,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可是喬可欣還沒知道這串字母數字是什麼意思,夢裏的一切就都變了。

    後來的女孩不再穿裙子,和她一樣穿着寬寬大大的衣服,站在烈日底下等着他打籃球,一等就是一下午,太陽下山了,他也沒有再看她一眼。

    女孩再怎麼偷偷看那個男生,也沒有再得到過迴應。

    禮物盒被拆開了,是好多好多數不清的小千紙鶴,五顏六色的就像花瓣一樣,煞是好看,上面還放了一封信,信紙上也畫了一顆愛心。

    那個男孩就當衆拆開了信,信上滿滿當當的都是字,男孩和身邊的朋友一邊看一邊笑,然後把千紙鶴和信一起扔下了樓。

    那一隻只千紙鶴啊,好像真的會飛一樣,在空中飄了很久,很久,然後它們都在空中破碎了。

    喬思柔的夢也就這樣驚醒了,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又大又軟的牀上,卻一身冷汗,她甚至覺得現在纔是夢,而夢裏的是真實。

    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也記不得他叫什麼名字,她甚至不知道夢裏的小女孩和她到底有什麼關係。她只是奇怪自己爲什麼一直在哭。

    好像她的身體裏,住了另一個人的記憶。

    她記得事的兩年裏,她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縱然有許許多多的不開心。

    夜晚覺得自己的記憶和心一片空白時,她沒有哭過。知道她不能上大學的時候,她沒有哭過。膝蓋復健時痛得死去活來時,她也沒有哭過。但爲什麼她做過這幾百個夢裏,卻好像把她十八年以來所有的眼淚都流光了呢。

    她好想知道,這到底只是奇怪的夢,還是是她丟失的記憶的一部分。

    失憶以來,她從喬可欣口中知道了很多過去的事,可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

    “你怎麼啦?”洛言看到今天上課的喬思柔,好像是個機器人一樣,沒有靈魂。

    “沒……沒有。”喬思柔搖了搖頭。

    “既然沒什麼事,下課以後就和我去我的經紀公司,今晚出席《盛宴》的發佈會,要走紅毯,記者要拍照,還有晚會。”洛言知道喬思柔肯定不會打扮,別說打扮,她根本連衣服都沒有。

    “啊?”喬思柔這纔回過了神。

    “啊什麼呀,你要出道啦!你還不開心一點?”洛言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頭。

    要出道了?自己本來幻想着能在超能美少女搏得一個名次,那出道也起碼是半年後的了,現在一個月都不到,她就能參加一部大製作的電視劇,也不是名不見經傳的龍套,是個女三號耶!自己還在不開心什麼?什麼噩夢,都去他的吧!

    見她好像又恢復如常,洛言放心了不少,本來她可以不出席這次的發佈會,但身爲她劇中的男朋友,他一定要帶她去,而且他也是在太期待這個女孩子好好打扮後會是什麼樣子了,以他的判斷而言,她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美女啊。

    ……

    “總裁,喬小姐跟洛言回了公司,聽說她要參加今晚《盛宴》的發佈會。”沒有接到人的趙師傅只好打了個電話回去。

    “哦?好的,那你回公司接我吧。”電話拿頭的鐘慕辰有些生氣,本來想接她做自己的女伴,被洛言截胡了不說,這麼大的事居然都不親自和自己說一聲。再加上她早上那副丟了魂的樣子,他覺得即使和她同一屋檐下,距離也是如隔山海。

    那她和洛言呢?是不是即便相隔很遠,也能心靈相通呢?

    他不想再思考下去,但今天的晚會,她是誰的女伴,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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