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曹正軒說要帶學生出去秋遊，鄧傳江火氣騰地就上來了：“秋遊？還告知一聲？”鄧傳江圓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顯得更凸了，“曹老師，現在全國上下都禁止組織學生春遊秋遊，你不知道嗎？”
“我就知道鄧校長是這個態度。麻煩您看看這些報道。上海，北京，江蘇，都有組織學生春遊秋遊的各種報道。”曹正軒把準備好的資料放在鄧傳江前面。
“我們小地方能和這些大地方比嗎？”鄧傳江粗暴地把資料推開。
“校長不是說全國上下都禁止嗎？我斗膽向鄧校長提一個建議，您新調入一中來當校長，等於是‘受命於敗兵之際，奉命於爲難之間’，就應該改變管理理念，大膽創新，那樣，我們一中才會有起色，有變化。我們小地方這也禁止那也禁止，是違背教育規律的。”
“小地方？你以爲只是我們陽江禁止嗎？是我們整個江東省都明令禁止！要不要我把文件翻出來給你看？還有，謝謝你的建議。你不會以爲我同意你帶學生去秋遊，就是創新吧？是不是學生春遊秋遊，我們學校就會有人考上清華北大？”鄧傳江懟道。
“鄧校長懟得還真有氣勢啊。容我一條一條回懟。第一，那文件，您不用翻給我看，因爲我就是在這種機制下長大的。我初中高中六年沒有參加過一次社會實踐活動，野炊，春遊，畢業旅行這些鍛鍊人，培養人的集體活動只在我的夢中出現過。所以，我能不瞭解這些禁令嗎？
第二，鄧校長，我可以肯定地告訴您，如果您答應我帶學生去秋遊，絕對是管理上的創新。因爲，相當多的班級的學生都有秋遊春遊的強烈願望，有多少班級蠢蠢欲動，您或許感覺不到，那麼一旦我帶頭組織學生秋遊，這些班級勢必都會跟上，影響力就會非常大。您說，這還不是創新嗎？我敢擔保，到時候不知有多少記者多少電視臺來採訪您，宣傳我們學校呢。說不定我們學校還因此成爲一所名校。您的魄力，您的教育理念，您的管理理念，都會凸現出來。我想想都……”
“你想想都，都什麼？”鄧傳江打斷道，“我要聽你的，我這個校長還能當得下去嗎？真的天真，幼稚！不說局長這一關過不了？萬一出事呢？誰來擔責任？還不是我來擔？我拿什麼來擔？”
“萬一出事呢？”曹正軒學說了一句，“鄧校長，您這句話恰好暴露了你們這些領-導，包括局長，上至教育-廳的某些領導這麼做的真實目的。禁止的根本目的就是推卸責任，保護自己。既然學生出游出了事情要擔責任，那就不讓學生出遊，思維就這麼簡單！那我很想問你們，既然你們知道人出生了一定會死，那爲什麼還要出生？死在孃胎裏不是更好？”
“曹正軒，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鄧傳江大怒。
“我只是類比啊。鄧校長，您不覺得很類似嗎？所以我斗膽再問一下鄧校長，您發自內心說一說，春遊秋遊對學生的成長來說是不是很有意義的活動？”
“它是有意義，但……”
“既然有意義，”曹正軒打斷鄧傳江的話道，“那還說什麼‘但’呢？所以，我的推斷沒有錯，禁止的根本目的就是推卸責任！”
“鄧校長，您不要生氣，”曹正軒緩和語氣道，“您知道嗎？我根本就沒指望您同意。”
“那你來找我幹嘛？”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告知一聲。鄧校長，您別急着生氣，也別急着訓斥我，因爲我還有第三條要說。那就是，鼓勵學生出遊，鼓勵學生開展各種各樣的戶外集體活動，是不一定能確保學校考出清華北大的學子，但至少鍛鍊了學生的能力，培養了學生的戶外生存能力，也培養了學生的集體榮譽感，同時增大了考清華北大的可能；而您這樣死抓成績，學生學得這麼僵化，是絕對不會出現清華北大的學子的！”
啪！
鄧傳江在辦公桌上猛地一拍，呵斥道：“曹正軒，你是來詛咒我的嗎？你每次到我辦公室來都要搞噱頭嗎？”
“鄧校長，您稍安勿躁！您這麼拍桌子，搞得旁邊辦公室的老師會以爲我們在吵架的，”曹正軒很鎮定的道，“所謂良藥苦口，您如果能聽得進我的勸，哎，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鄧傳江已經徹底失去了耐性，“沒別的事請離開我辦公室，我沒有這麼多時間跟你理論。”
“那行，我這就走。反正我已經告知了您了。”曹正軒快速往外走。
“你回來，曹正軒你給我回來！”鄧傳江站起身喊道。
曹正軒返回校長辦公室，“鄧校長，是您還想跟我理論嗎？”
“我是告訴你，不準帶學生出遊，否則，我把你開了！”鄧傳江氣急敗壞。
“鄧校長，那我也明的告訴你，我是一定要帶學生出遊的，時間都定好了，七號，放長假的最後一天。”
門外，有好幾個老師探出頭來，又迅速縮回去。
“你敢？只要你這麼做，我就把你報到局裏去，向局裏申請開除你的公職！”
“鄧校長，我現在還真不怕你開除我，姑且不說局裏會不會因爲這件事開除我。您可能只知道我是濟生的老總，我現在還是華安建築公司的董事長。還有，您別擔心饒局長會苛責您，因爲我現在馬上去告知饒局長。鄧校長您看我多善解人意，我這麼做，是替您推脫責任啊。鄧校長還可以這麼想，我辦的不是實驗班嗎？而且這個實驗班是饒局長特批的。帶學生去秋遊也可以看成是一種辦班實驗。這樣，您的責任就更小了，呵呵。”
“你……”鄧傳江頹然坐在了老闆椅上。
曹正軒頭也不回走出辦公室，心裏想，等我從教育局回來，還有更震驚你的呢，但願你沒有心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