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幸,彌斯的確在第二次摔跤對抗到來之前,及時想到了一個也許能讓自己成功熬過訓練的辦法。
這一次對抗的發生地並不在空曠的地方,而是在拉弗諾爾森林中某個樹木叢生的密處——由於他們只是跟隨着火把在跑,彌斯也無法弄清楚自己確切的方位。但這一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當貝漢默大人宣佈開始對抗的時候,他立刻像烏龜一樣弓身趴伏在地上。
這場訓練並不是一場對摔跤技巧的磨鍊,縱然高超的摔跤技巧可以在訓練中獲得很大的優勢,但這不是訓練的目的。
這場訓練考驗的是體力、耐力和意志力!
尤其是對於那些摔跤技術還不夠完善的扈從們來說,他們必須在不斷被擊倒的過程中重新站起來,立刻應對新的挑戰,這對身體的負擔是相當大的。
彌斯並不打算摔倒任何對手。對現在的他來說,這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就算他拼命擊倒了任何一個扈從,那對他的體力來說也是一個無比艱鉅的考驗。他會白白浪費許多的體力。
因此,與其思考如何能戰勝對手,不如想想怎麼樣才能在被摔倒的情況下省下最多的體力。
彌斯向來對自己的體力是很自信的。但即便是這樣,在不斷的對抗中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敢肯定自己一定會承受不住的。更何況長時間的負重跑已經幾乎將他的身體推向了極限,如果繼續在站立情況下被不斷摔倒,他很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尤其是在仰臥的姿勢下,穿戴着這一身厚重的板甲,在極度疲勞的精神狀態下,這才最容易失去繼續站起來的力氣。
最好的策略就是面朝地趴下,將自己的重心降到最低。在這樣的防守姿勢下,任何對手想要把自己扳倒都得費一番力氣;而就算被強行摔倒,自己也不過是翻了個身而已,不至於損失太多的體力。
他已經想好了,雖然自己是最弱的,也是最容易戰勝的,但是要是誰挑自己做對手的話,他就馬上伏在地上,然後死死地抱住對方的腿,無論如何都不放開!
*
彌斯的戰術奏效了。
起初還有一兩名扈從撲上來,想要強行將彌斯翻過來。但是他們很快就放棄了,不是因爲他們對彌斯這樣死皮賴臉的防禦束手無策,而是因爲如果強行用力量將他掀翻的話,那也未必太耗費體力了——這個傢伙壓根就沒有想要贏。
在已經過去約莫一時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已經足夠疲憊了。沒有人願意在彌斯身上多費力氣,都很快放棄了——離天亮還大概有一時的時間,起碼還有兩次對抗。無論對誰來說,節省體力都是明智之舉。
而彌斯還有機會藉着微弱的火光觀察其他扈從的表現。
儘管看得不真切,伴着激烈的碰撞聲,不少扈從像在旗杆之間互相彈射的皮球,從這一棵樹下扭打到另一棵樹下;肘子、腿、膝蓋全都用上了,乍看上去的確和街頭打架並無二致。由於大家都已經很疲憊了,大多數摔跤動作也都變了形。
阿麥德利作爲他們的領頭羊,已經憑藉他紮實的基本功早早結束了他的戰鬥,站在貝漢默大人的身旁審視着戰場;彌斯的眼睛又捕捉到了身材修長柔和的加布的身影,儘管只不過是個鑲着白邊的黑色影子,彌斯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認出了他。加布還正在與另一名扈從纏鬥,但似乎已經陷於頗爲不利的位置——對方抱住了他的雙腿把他舉了起來,猛地衝向附近的一棵樹;但加布隨即利用這衝力反向蹬踏樹幹,巧妙地從上位將已經疲憊不堪的對方壓倒,將勝利的果實奪了回來。
不愧是加布
哎,等一下
那個恐怖的丫頭在哪兒?
他正想着,脊背上卻不自覺地升起了一絲涼意。
一隻鐵靴踩在了他的背上。
*
“起來,笨狗。”奇拉·祖爾薩寧輕蔑地說道。
“幹嘛,大小姐?”彌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你還沒找到對手啊?!”
奇拉笑了笑,“怎麼可能,我已經把兩個對手送去敗者組了。”
“那你還來找我?!”
“我只是想在休息之前儘量多打幾個,”奇拉瞟了他一眼,“而你看起來似乎很閒。”
“我纔不和你打,我現在還打不過你!”彌斯死死地伏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你爲什麼不能老老實實地去當勝者,非要把我丟到敗者組去打混戰!!我纔不打!!”
“因爲這是我對自己的訓練。”奇拉開始顯得不耐煩了,“你起不起來!”
“那你可別怪我。”
猛地,這個可怕的女孩高高地揚起了她的右腿,徑直照着彌斯那戴着頭盔的圓腦袋踢了過去!
或許普通的拳頭在這種全副武裝的情況下的確收效甚微,但腿可就另當別論了。先不提腿的力量要比手臂的力量要強上許多倍,在這種站立的情況下,整個腿部肌肉可以充分的發力,結結實實地踢在頭盔上的衝擊效果甚至不亞於許多種類的鈍兵器。
而這個叫做奇拉·祖爾薩寧的女孩從來不是那種會輕易收手的傢伙。她可不打算只踢一下就罷手,她甚至左右開弓,毫不停息地朝彌斯的頭盔擲去重踢——一旦她下定決心,要麼彌斯按照她的意思乖乖地站起來和她一決勝負,要麼,留給彌斯的恐怕只有被踢成腦震盪的結果。
“停!停!”儘管彌斯已經用雙手死死地抱住了腦袋,打擊的力度還是透過了頭盔明確地傳達到了他的頭顱和頸椎,那可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感覺,“我認輸!我認輸還不行嗎?!”
奇拉這才停下了攻擊。
“你不就想讓我去敗者那邊嘛!”彌斯拍了拍身上的灰,狼狽地朝貝漢默大人那邊走過去,“我去就是了嘛!!”
“你只是在逃跑而已,蠢狗。”奇拉毫不留情地譏諷他,“但你逃不了一輩子。”
“我現在可還什麼都不會!等我學會了一定能夠徹徹底底地擊敗你!給我等着瞧!!”彌斯還在不服氣地撂着狠話,儘管那些話在奇拉聽來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
“但我可沒看見你有一點點的進步。”奇拉聳了聳肩,“你和丹希大人偷偷商量的事情也失敗了吧?還有塞洛里昂大人?看來你這條笨狗在什麼事情上都沒有任何進展啊”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裝傻了,我早就知道了。”奇拉聳了聳肩,“你想讓你弟弟留在風暴崖,這件事早已經不是什麼祕密了。”
“那又怎麼樣?!”彌斯停下了腳步,轉過來面對着她。他不清楚奇拉想要表達什麼,不過這個刻薄的傢伙嘴裏說出來的話,肯定不懷什麼好意。
“你這條狗啊,總是說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奇拉搖了搖頭,“只顧做一些聽起來很帥的承諾,卻完全不知道怎麼去踐行。”
“那那也和你沒關係!!”
雖然說中了彌斯的痛處這丫頭真煩啊!
“那麼”奇拉嘴角微微上揚,“這次你反倒不想要我幫忙了?那可真稀奇。”
“你能幫我的忙?!”聽到了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彌斯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奇拉麪前。
“不需要就算了。”
“這種忙也能幫?!”
“你在問誰?我可是奇拉·祖爾薩寧!——那是當然的了。”奇拉·祖爾薩寧輕蔑地笑道。
“太棒了!”彌斯忍不住握起拳頭歡呼起來。
“別高興得太早了。”奇拉·祖爾薩寧仍然冷眼看着他,“我只是說可以幫忙,並不確保你弟弟能夠被聖騎士認可。”
“那是怎樣幫忙?”
奇拉聳了聳肩,“如果說在整個風暴崖城堡裏這麼多聖騎士之中,有任何一位大人有可能接受你弟弟作爲他的學徒,那麼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如果我去向他說情的話,他也許會給你弟弟一個機會——只是也許。”
“就算只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彌撒鐸也絕對不會放過的!”
“又來這一套那好吧,我會去爲你說說看,至於結果如何那我可就無法保證了。”
“太謝謝啦!!”彌斯激動地抓起奇拉的手,想要表達自己的謝意,但她卻立刻滿臉嫌惡地甩開了。
“可別以爲我是無償幫忙的。”
“當然,你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嘛。”彌斯幾乎都沒過腦子就說了出來——當然,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不過奇拉·祖爾薩寧只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有多加計較。
“作爲交換,你得拼上命學會澤文大人的劍術,然後一五一十地教給我。一定要拼上命學,一點都不準遺漏!你這條蠢狗是澤文大人唯一的學生,我也就只能指望你了,明白嗎?!”
“沒問題!我最近就很認真地在學啊!”
“但我可沒有看見你有一點點進步,只會說大話的笨狗。”奇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無論如何,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交易了,沒問題吧?”
“成交!”彌斯想都沒想就應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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