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風暴騎士物語 >The La 羔羊 18
    飽餐一頓之後,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午後。.biqugev

    坐在小屋門前的臺階上,由房檐所蔭庇着的彌斯一邊輕撫着他膝蓋上的阿基拉劍起伏不平的雕紋,一邊兀自望着空無一人的蒼綠原野,以及遠處零散忙碌的村落和矗立着的梅茜亞斯城牆。這裏的確是個清靜的地方,清靜得彷彿根本不會有人前來造訪。

    按照新的主意做出來的麪包好喫極了,正如他所料。但他臉上的喜悅也沒能持續多久。隨着他在這裏呆坐的時間愈加地長,他便愈加地體味到一種遺棄感。

    他只需要像這樣無所事事地度過這三天……

    “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就得離開風暴崖了吧……”

    “成爲一名騎士,得到賜姓,派遣至常規軍團服役。”

    “但我只是坐在這裏,除了烤麪包之外什麼也沒做。”

    “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能學到,好像這次狩獵與我完全毫無干系。”

    彌斯嘆了口氣,躺倒在門前,越過屋檐仰望着天空。

    “離開之後,我要何時才能回到風暴崖呢?”

    “不,更關鍵的是,我應該如何回到風暴崖。”

    “在風暴崖度過了這整整六年,卻從來沒有人明白地告訴過我,要成爲聖騎士究竟需要做什麼。”

    “沒有參與的機會,連真正見證聖騎士戰鬥的機會都不曾得到過。”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着日子……不甘心啊!如果就這樣結束了的話,實在是不甘心啊!!”

    這麼想着,他又一股腦兒坐了起來,胡亂地抓撓着自己的腦袋,彷彿要把自己的頭髮搗成雞窩。

    “單是成爲騎士的話……不行!不能就這樣結束,不能就這麼算了!絕對不行!!”

    “我是雷·蘭吉爾·澤文的學生!只有成爲聖騎士,必須要成爲聖騎士!”

    “‘不敢以凡人之軀面對不朽之物的人們,何以取得與之抗衡的不朽之力。’——曾經不止一個人對我說過這句話。”

    “如果這就是成爲聖騎士的涵義的話,不就必須親身面對惡魔纔行嗎?!”

    “就在我的看守下,一個完全被聖印封印的惡魔,而我卻連看上一眼都不被允准……”

    “……就這麼離開風暴崖,絕對不行!”

    他站了起來,卻仍在猶豫着邁出第一步。

    “絕不可接近惡魔的囚牢。”老師是這麼吩咐的,完完全全不容置疑的、甚至是放在首位的要求。他嘴上在給自己打着氣,心裏卻仍然沒能篤定下決心。

    他當然知道惡魔被收押在哪裏。

    小屋西南面的下方有一個地窖,過去或許是用於儲備物資的,如今已經空空如也。如果澤文老師要在小屋的看守範圍內關押危險的惡魔,那個地方是唯一的選擇。

    剩下的問題只有一個。

    自己真的應該違逆澤文老師的命令,接近那個囚牢嗎?

    他已經違背過澤文老師的命令不止一次了。

    但這一次,是阿基拉試煉,是決定他能否成爲騎士的關鍵考驗。

    ——阿基拉試煉失敗的人,可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不過……在天堂聖印失效之前,惡魔真的有逃脫的辦法嗎?”

    “如果有,那麼我又能決定什麼呢?”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與惡魔的戰鬥,他也仔細地讀過了教堂裏所有關於惡魔的藏書。怒勒·祖爾薩寧大人也向他講述過對付惡魔的方法,說到底他對此也並非一無所知,否則他也不會主動申請這樣的任務。

    在聖焰的封印之下,惡魔所能發揮出的力量甚至還敵不過訓練有素的普通士兵。

    ——所有與地獄火有關的能力都會被壓制。

    澤文老師在三天之內無法趕回來的情況尚且不談,只要天堂聖印還在生效,面對大多數力量都被封印的惡魔,作爲風暴崖的扈從冠軍,帶着老師留下的褪魔之刃,怎麼說也算不上是無法對抗的情況。

    在明知對方是惡魔,有何種伎倆之後,他不認爲自己會蠢到親手放他出來。在封印着的情況下,惡魔也不可能有影響他精神和思維的手段。——他從未聽說過有惡魔能在聖印的壓制下主動擺脫困境,否則老師也不可能把敵人就這樣丟給自己看守。

    老師能把敵人留給自己一個人,就意味着在這種情況下的敵人一定是無威脅的。除了蒼白無力的言語蠱惑,敵人沒有任何其他可能反抗的手段。

    “老師居然認爲我只要接近就會蒙受惡魔的誘騙嗎?”

    “自己在老師眼裏只有這種程度嗎……”

    “‘我只要求你做到這些’嗎?”

    彌斯痛苦地咬了咬牙。考慮到了這個份上,他終於無法再忍耐了。

    “無論如何,我都要成爲聖騎士。

    ——看着吧,就讓我面對這不朽之物給你看看!!!”

    一進入小屋側面的倉庫,地窖的入口便即時映入了眼簾。不僅是因爲它坐落在倉庫的正中,還因爲澤文爲了讓那蒙在布簾之下的箱子得以通過,甚至用了將地面掀開的方式來拓寬入口的大小。

    當然,既然用了這種方式就不可能再把入口掩蓋上了。

    提着聖燈,照亮腳下的路,彌斯的靴子緩緩地邁下石階,發出窸窣的悶響。那聲音在封閉而寂寥的空間中反覆地迴盪,響亮得過分。

    被囚禁在黑暗中的敵人一點動靜也沒有,正彷彿死了一般。但彌斯知道,敵人一定是沒有死的,或許正尋找着脫逃的機會。

    但彌斯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聖燈的光亮順着階梯一步步地向下蔓延,直到抵達了沒有階梯的地方。就在這裏,彌斯謹慎地停下步子,並將聖燈舉得高一些,這樣他就能在最遠的距離看到地窖裏的情況。

    遮蔽內容物的布簾已經被胡亂地扔在一旁,藉着聖燈的光,他得以清楚地看見澤文老師隨着馬車帶回來的那巨大的物件。直到那像鐵柵一般的結構反射出一條條帶着金屬色澤的光柱,彌斯才得以辨認出,那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箱子。

    ——那是一間由長短參差的黃金矛熔接而成的方形囚籠。

    扭曲盤虯的鐵矛縱橫交錯,它們並非都是直的,多數被某種可怕的外力扭曲過;矛身上沾染滿已凝的鮮血,幾乎與其中被束縛着的那個物體融爲一色。之所以稱之爲物體,因爲那實在不像是活人的輪廓,即便硬要說是人,那也只是剩下半截身子的人體,傷口處甚至還勉強連接着被壓扁的碎肉塊,露着白色的斷骨。從頭顱正中位置穿刺出來的,是一根熔接着斬魔者護手的長矛,正是它將這屍骸一樣的殘體吊懸在囚牢的正中;而它的兩端也被和整個牢籠熔合在了一起,成爲完全固定的一個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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