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凌冽,空中那欲現又隱的半月之輝在黑暗陰森的密林中,似乎存在或不存在,都沒有太大的差別。
一個身影在林間樹梢急掠而過,然後一個翻身落下在地,夜色迷濛中,隱隱能看見一間茅屋,而茅屋外黑影幢幢,前前後後圍了十幾人。
那人走上前去,便有兩個黑衣人對她抱拳行禮,然後打開了屋門。她徑直走了進去,不過三步就直接半跪低身,恭敬地朝着黑暗道:“屬下靈雨,參見霜音大人。”
“你回來了,此次行動如何”只聽得屋內有一女聲,清清冷冷。話音一落,屋中一盞油燈忽然亮起,在油燈的光亮下,只見一個女子站在燈旁,昏黃的燈光在她臉上跳躍,可見那女子滿含戾氣的雙眸,盡是寒意。
“那女子果然厲害,屬下接不過她三招便敗下陣來,只好先行撤退。”那自稱靈雨的女子回道。
那名喚霜音的女子拿木籤挑了挑油燈的燈芯,聽了靈雨的回答後微微點頭:“你打不過她很正常,殿主亦曾說過,即便是她,恐怕也不是那丫頭的對手,所以你不必自責。”
“是,”靈雨似乎鬆了一口氣,停了幾息才繼續問,“那,霜音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殿主傳話,讓我們速速趕往玉陽城,與她會合。”
“那,我們不再繼續跟蹤千羽樓樓主,和那個叫慕梓的丫頭了嗎”靈雨略微有些不解。
“不用了,他們可都不是什麼善茬,你既已暴露,再跟也沒用,只怕現在,是他們在跟蹤我們”霜音說到“跟蹤我們”四字時,眼角一抹歷光忽現,只見她指尖寒光一閃,便有一枚暗器破風而出,隨後一聲悽慘的鳥叫,便有一隻白雀身中暗器從樑上掉了下來。
“這,是什麼”
靈雨驚魂未定,方纔那暗器從她耳邊掠過,此刻寒風猶在。等到見到這從樑上掉下來的鳥時,她愣了一會兒才收攝住心神,開口問了一句。
“哼,難道你回來的時候不曾警覺,你已經被人盯上了”霜音突然寒聲,斥了她一句。
靈雨被霜音這麼一斥,忙低下頭來,油燈昏黃的光映着她慌張的臉色。“是屬下不察,還望大人恕罪。”
“算了,這也不怪你,像這種進出屋子,無聲無息的鳥,不經過馴養是不可能做得這麼仔細的。你立刻傳令下去,我們立刻離開這裏,這裏不能再待了。”霜音看着地上白雀的屍體,冷聲吩咐。
“是,霜音大人。”靈雨應了聲,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行人安靜地撤出了這片樹林,又過了許久,林中忽然一聲鳥的哀鳴,只聽到“撲棱棱”扇翅的聲音,一道黑影掠過了茅屋。
亥時末。
香羽閣的東廳之中,此刻仍是燭火搖曳。楚玉手裏拿着慕梓從外面帶回來的那枚暗器,浸泡到一個裝滿清水的白瓷瓶中,雪含煙和慕梓圍在一邊細細觀看。
只見楚玉拿起一根銀針,往那白瓷瓶中攪了一攪,再拿出來時,整根銀針已是大半發黑。
“好烈的毒性慕姑娘是說,中了這毒鏢的人,不過六彈指之間就死了”楚玉拿着銀針看向慕梓,眼神既是疑惑,又是關切。
“不錯,我與那人交手的時間,不夠半盞茶。楚公子可知道,這毒,到底是什麼嗎”慕梓疑問。
可楚玉卻拿着那根銀針搖了搖頭:“慚愧,楚玉暫時也不知道此毒到底是爲何毒,只是看着這毒,不像是中原之物,倒像是十地所產。”
十地慕梓下意識的看了雪寒煙一眼,要知道雪含煙中的寒棘銀果之毒,也是十地的毒物。
慕梓眉頭微蹙,冷笑一聲:“看來在前天夜裏,那些闖入香羽閣的黑衣人,應是衝着我來的了”
可是,若是衝着她來的,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自銀豐客棧裏傳出來的那個流言,並不只是單單針對葉玄一人了先是利用孩造謠她和楚國,後是夜探香羽閣接着街道截殺,這麼看起來,的確都是衝着她來的。
“慕姑娘的意思是”楚玉微微想了一想,不解其意。
“慕姑娘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你玲瓏天女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雪含煙微微思索了一下,開口道。
雪含煙此話一出,一旁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楚玉忽然心頭一震,瞬間明白了慕梓話中的意思。
“我也不確定。按理來說,我下山不過一個月多,江湖上知道我的人應該是少之又少,可我卻遭到了伏擊,刺客的目的又如此的明顯”
慕梓實在有些想不通了,到了天音山再到這裏,她行事一直低調,又一直與雪含煙和楚玉同行,卻是不知何處出了紕漏
“如何楊護衛可有從那幾人身上,尋得什麼線索”慕梓是最爲關心的一個,如今千絲萬縷毫無頭緒,多點線索,或許能推測出更多的信息來。
可楊朔卻搖了搖頭:“公子,慕姑娘,屬下已命人將那幾具屍體查檢過,但和上次那些夜闖香羽閣的人一般,查不到任何線索。”
果然,想好了怎麼對付她,又怎麼可能留下蛛絲馬跡。慕梓心下無奈一嘆,看來只能從那暗器上的毒作爲突破口再慢慢查了。
這邊雪含煙微微點頭,揮手讓楊朔退了下去。
“對了,剛纔慕姑娘你不是說,那人逃走時,你的白雀已經跟上去了嗎”一旁的楚玉開口。
“是這樣沒錯,只是我放出去追蹤那人的諜雀,至今還未回來,也不知會不會遇上什麼不測。”慕梓嘆道。
“慕姑娘的諜雀在常人看來不過是一隻普通的鳥,誰會想到它們能做探查之事,應該不會有事吧”楚玉回道。
“常人的確看不出,可這些人,並非常人,我只怕要出事了”慕梓言罷,起身走向窗邊,擡頭看着窗外的夜色,那重重掩映月亮的黑雲,此刻也似壓在她心頭一般。諜雀啊諜雀,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歸來
慕梓心頭正想着,卻聽到空中傳來了鳥的撲棱聲,她定睛一看,略帶欣喜地開口道:“諜雀回來了。”
慕梓往窗外伸出手去,諜雀便飛入了她的手中。只見諜雀口中還叼着一根白羽,那諜雀把白羽放在慕梓的手上,哀鳴幾聲,那鳴聲淒厲,似傷心欲絕一般。
慕梓蹙着眉,摸了摸諜雀的腦袋,拿起白羽,看向二人道:“如我所料,果真出事了。”
“慕姑娘,這是怎麼回事”楚玉看着慕梓手中的白羽疑問了一句。
“我所飼養的諜雀,猶似鴛鴦情深,平時替我做事,皆是成雙而行,而我方纔派出去跟蹤的這一雙諜雀,死了一個。所以另外一隻纔會將另一個的羽毛叼回來給我。”慕梓的聲音帶了些許冷意。
“慕姑娘可需要我讓楊朔帶人隨着諜雀去查一查”雪含煙問道。
慕梓並不回答,只是將手中的鳥放了出去,見諜雀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冷聲說:“不必,我親自去一趟。”
慕梓話音一落,人已經點地躍身而起翻窗而出,隨着諜雀飛行的方向,施展輕功追了過去。雪含煙和楚玉二人見狀,相視點了點頭,也運起輕功追趕慕梓而去。
樹影婆娑,寒鴉聲聲,燕州城郊外的密林中,慕梓和雪含煙及楚玉三人皆自空中一個翻身輕巧落地。
諜雀自空中飛下,落在慕梓的肩頭,三人看着樹林的一邊,一座破茅屋佇立在那裏,門戶破落,絲毫不見有人的樣子。三人默契的對看一眼,雪含煙和楚玉分別向東西兩方向去探查。而慕梓肩頭的諜雀叫了幾聲,慕梓眸子一轉,看着那間茅屋,擡步走了過去。
跨進門後,掃視了一眼屋內,藉着破窗外透進來的稀疏月光,慕梓看見了另外一隻諜雀的屍體。肩頭上的諜雀哀鳴了幾聲,慕梓微一嘆氣,把它從肩上引了下來,摸了摸它的羽毛,把它放飛出去。然後蹲下身來,查看那隻諜雀的屍體。
只見一枚透骨釘,直穿諜雀的身體,而傷口處,諜雀流出來的血,已經凝固發黑。她把透骨釘拔了出來後,又巡視了一圈茅屋,一無所獲後才走了出去。
此時楚玉和雪含煙也已經回到屋外集合。慕梓看了一眼手中的透骨釘,寒聲道:“看來他們已經走了很久了,我們終究來遲了一步。但我們並非毫無所獲。”
慕梓說着,拿出了那枚透骨釘。楚玉眼尖一見那釘便道:“這暗器上抹有劇毒,據我看來,此毒似乎與慕姑娘方纔給我看的那枚暗器上的毒,一模一樣”
“不錯,十地的東西”
“慕姑娘是懷疑,這些人是來自十地之國的”雪含煙問道。
“只是懷疑而已,但是,這並不失爲是一個繼續查下去的方向。而且,雖然跟蹤他們的諜雀死了,但不是還有雪公子你的千羽樓嗎,這種毒和這種暗器,我相信江湖上絕不是僅有這麼一件。”
雪含煙聽罷一笑:“我會立刻吩咐下去,相信不用多久,便可以有消息了。”
慕梓點點頭,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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