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只是覺得有些傷感…”
“是啊…同一條路,你來我往的方向…有人歸來…有人歸去…”
已近凌晨,父女倆相互依偎着,只是偶爾說幾句與彼此心知肚明的正題毫無關聯的話,空氣裏彌散着心事重重的霧靄…
“秋兒…今日,霍爺來電,跟我聊起你和深讓的事兒…你們…已明確分手了嗎?”他終於開始向主題迂迴前進!
“怎麼說呢…他說的開始,熾熱而篤定…他又說止步,冰冷而決絕…從頭至尾…我都在…配合!”
“配合?!”
“是!”
“這麼說…你沒愛上他嗎?!”
“太短暫了…他沒給我機會將愛深刻在靈魂裏…”
“那…不說他了!”他話鋒一轉,老道而精準地走上正題,“那麼…你對羅豐呢?!真的…愛上了嗎?!”
“是!雖是自天涯落定咫尺的漫長頓悟…然而,幸而,確已抵達談婚論嫁的佳境了!”
“不要因爲你娘…”
“通往婚姻的愛情…勢必要依靠家人親情的輔佐鋪就纔可期持恆穩固的!我已…到了這個成熟的年紀…不想再因婚事而與家人對抗、而令至親寒心!更不願再靠算計婚姻而被誰人打上無可辯駁的‘處心積慮’的烙印!”說道“處心積慮”這四字,心很痛很痛…她覺得…這是高傲的霍深讓打在她心上的一記無比響亮的耳光!這遠比汪玄墨當初那一記打在她臉上的實在耳光更加狠毒!足見,門第之見,是她與霍深讓之間難以跨越的愛情鴻溝!所以,要麼謀一場各取所需、毫無情感羈絆的務實婚姻…要麼,迴歸初心,只取肝膽相照、相濡以沫的踏實婚姻!她暗下決心!
“羅豐和我…一起熬過千山萬水的難…親情、友情、愛情皆已熬在一起…熬成我心篤定,不可轉也!”她自然而然地說出這番話!
“好吧!”蕭爺嘆了一聲,“只是覺得…他配不上你…”
“我有什麼好的…只是在爹孃眼裏…我纔是最好的!”
沉默…似有一道微光,於剎那間照亮了兩顆心,開出一朵永恆的希望!
“秋兒…我正在經歷人生中最漫長的一週!”清晨,被暴風驟雨洗劫、洗禮過的清晨,有一種重生般的透徹之美!而羅豐的沙澀磁音,正穿過一部虛白色的手機,抵達足令人心悸顫的明朗愛情!
“你會熬過這漫長的一週的…只要…”
“足不出戶…癡癡等你!”他現出罕有的頑皮,喃喃撒嬌道,“我會很乖的!所以,記得歸來時,讓我狠狠地喫你脣上的甜!”
“哦…我可不是隻有那麼一丁點兒甜的…放心…往後…我的…所有的甜…都給你!”收線良久,她,仍驚訝於自己剛剛那番甜到發膩的話!她曾以爲…自己永遠不會有那般模樣兒…即使面對曾經刻骨銘心的戚風雲,她亦不曾現出這般甜膩!於是,她的心,在幾乎衍生罪惡感的甜膩況味裏,終於明朗了一次…虛無愛情!
“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如此篤定…拋卻一切奔赴!”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來到鐸鞘莊園後,首度與一條習慣了喫飽就睡的大懶蟲在早餐後散步…”
“切!竟岔開正題!太遜了吧?!”
“子亮少爺…有些話題…並不適合我們兩個開誠佈公!比如我的愛情…比如你的家庭…”
就此,兩個人陷入沉默,只是一前一後散漫地走在鋪滿厚重枯葉的鬆軟路面上…滿眼是燦爛的金色,一直延伸至難以望穿的未來…
秋兒若忽然離開這裏…我的子亮會怎麼樣呢?鐸爺立在房窗前,品讀着這副罕有的賞心悅目的畫面,心中涌起些許傷感與酸楚…然而,終究,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我們走吧!去瞧瞧那位傷口已消腫、木乃伊頭套已拆除的洛丘辰吧!”他回身往外走,分佈在房兩側靜靜讀的另外兩位也就跟着起了身,親密無間地走了出去…
“那麼…秋兒週末也要上班嗎?!你這老闆可真會壓榨勞動力…”毒舌美婦雙手交抱於未有絲毫衰老跡象的曼妙高聳的酥胸前,狠狠白了鐸爺一眼…
“哎呀,人家可是自己主動要求加班的…就此,我便暗自歡喜,許在調動員工積極性方面,鐸鞘終於有些心得了…”
“我想…你想多了!”向薄箏冷笑道,“也許人家這只是離職前的惡補…畢竟,是經赫赫有名的leo博士悉心栽培多年的有爲青年…且又是這般傾城絕色的佳人…”
“的確,這也是不無可能的!”鐸爺一臉茅塞頓開的頓悟,“對人才流動的豁達氣度與風險應對機制…同樣是鐸鞘一直致力修悟的方向…說白了就是,因我們不養閒人與笨蛋,就得時常承受精英們跳槽轉會的痛…”
“咳…”胥爺忽而咳了一聲!
“哦…瞧我…竟忘了這裏是病房…”鐸爺朝一直被冷落在旁的洛丘辰柔聲道,“賢侄放心,只是一處縫了五針、三四毫米深的傷口,對於血液供應豐富、擁有較完善血液代償系統的頭部來說,是極易恢復的!簡而言之,三五天癒合,七天拆線,半個月恢復如初!”
很快,衆人便結束了例行公事般的虛僞探視,踏上了暢快歸途…
“這是…去睿茗齋的方向吧!”胥爺望着車窗外飛速退卻的秋日景緻,喃喃道,“總覺得你們兩個…有事瞞着我!”
“不是瞞你…而是有些事情…應該由當事人親口說給你聽才叫妥當!”鐸爺回了一句意味深長…
“也就是說…你們倆…皆不是當事人嗎?!”胥爺追問…
“嗯…”鐸爺輕描淡寫地哼了一聲…
“也就是說…至少,有一位當事人是與你們二位相比,和我更爲密切相關的人…是應該、有必要親口跟我說清道明的人!”
“嗯…”
“也就是說…有一位當事人是羅豐!”
“嗯!”
“再聯想到子亮史無前例地與秋兒散步的留戀、蕭爺滿臉心有不甘的惆悵、秋兒的惡補式週末加班…以及,羅豐周身發散的難以抑制的大歡喜…說明…羅豐與秋兒…好事近了!”
“嗯!”
“然而,再聯想到向薄箏預言秋兒離職、洛丘辰對秋兒的望眼欲穿…又覺得事情可能更爲複雜!卻再也理不出像樣兒的頭緒了!”
“哥…您已經…理得非常有頭緒了!您再這麼努力下去…全世界都會失去神祕色彩的!”
“我最厭的就是你的賣弄與閒貧!”
“我最怕的就是您的說翻臉就翻臉!”
“好了…進屋吵吧!”蕭爺開了車門走了出去…原來!不知不覺…車子已停在睿茗齋門口了!
“老闆們來了!請移步登高…去往二樓雅室品茗!”向長久的潤亮聲線飄蕩在茗香四溢的廳堂裏,震得上下四方的古意傢俱嗡嗡作響…
“秋兒呢?”衆人落座,鐸爺朝茶室內立着的一位三十歲上下、淡眉細眼的婀娜妙人柔聲問詢…
“阮小姐在地下室…說今日無論誰來都勿去擾她…”妙人妙手翻飛,開啓賞心悅目的烹茶模式…
“罷了…幸而這位新近聘請的茶藝師陳湘君也是遠近聞名的高手…足可令諸位稱心!”鐸爺說完這一句,便陷入深思…地下室?!幾年來,那個充斥着睿茗齋舊日隱情的神祕所在,是他這睿茗之主亦未曾輕易觸碰過的!如今,這位洛杉磯睿茗齋的舊人,究竟還要在爾灣新界翻騰、惹弄出何等大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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