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他自落地窗前轉過身,面露愉悅的光彩…
“您今早…忘了刮鬍子了…”她的言語間帶着幾分害羞與敬畏。.biqugev
於是,他用纖長的手指撫着下顎的硬朗曲線,喃喃道,“的確如此啊…”月光照着他驚世駭俗的臉龐…他周身披着夢的顏色…對於她來說…那是永難解開的謎團!
“郎…客人到了…”門外,冷聲陰陰沉沉…擾得聽者不痛快!
“我知道了…”郎一臉平靜,邁步向外行走…“雲兒…今晚,你的客人…會很特別!小心爲上!”他隱沒於幽深的廊…
會是…什麼樣的人物?!邱雲垂下溫柔的眼,去琢磨師者口中罕有提及的“特別”二字…
“雲兒…客人到了…”門外,再度揚起陰沉的冷聲…
她也默默行於絕妙而繁複的深廊…空氣中不斷迎送着或歡愉、或深沉、或孤傲、或驚悚的香氣…
她停在一扇關得嚴絲合縫的房門前,深深沉沉吸氣,淺淺緩緩呼出,隨即,推開門,盡力露出自然的微笑,“晚上好——”
“坐吧…”令人心跳加速的磁音在房間飄蕩…
“您是特別的客人…不聽琴音妙曲…不品沁心茶湯…”實際上她已經不知該再說點兒什麼了…
“隨便聊聊…每個人都有這樣不是十分理性的時辰…想找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傾訴一番…當然,最好是賞心悅目的陌生人…”他說話的時候,不斷開合的嘴脣簡直性感極了…也許每個女人都有輕柔地吻住它的衝動吧!邱雲暗想!
特別客人挑動濃眉,“怎麼樣?!你…準備好開始聽我的枯燥乏味的故事了嗎?”
“我的心說…這麼好看的人…肯定會有很多很多好故事的!”
於是,看上去四十多歲的英俊男子以平靜而謹慎的語調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我…是個早熟的孩子…我的初戀…在六歲那年…她,是個比我大六歲的美麗女孩兒…我們在龐大而神祕的森林偶遇,那當時,她被毒蛇咬傷了…我呢…利用一知半解的醫學常識救了她一命!後來,她告訴我,她是去看她的妹妹…從她十一歲開始,她經常抄近路,偷偷溜去管家的家裏…她妹妹就寄養在那兒…你仍在聽嗎?”
“我在聽…雖然覺得這故事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初戀都是難以置信、更難以持恆的!她十六歲便嫁爲人婦、十八歲便做了母親…從此…我們…便罕有往來了…我的第二段愛情出現在大學時代…我,徹徹底底地與她一見鍾情,她比我大三歲,是富可敵國的大財閥的獨生女…我們最終修成正果!我們的兒子出生時,我,剛滿二十歲!我以爲,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然而,九年之後…她,不堪忍受抑鬱症的巨大困擾…在家中飲彈自盡,撒手人寰!”
“我的天啊…怎麼會…”
“我以爲…我不會再有什麼愛情了!就這麼…熬了數十載…熬到兒子娶妻生子…卻又熬來了他莫名離婚,獨自回到我身邊…從此,兩條光棍漢彆彆扭扭地生活在一起…在此期間…我也遇到過幾位女士…甚至差點兒與其中一位離異的佳人梅開二度…豈料那佳人紅顏命薄,在婚禮前夕香消玉殞了!”
“這也…實在是…”
“是的!太不幸了!然而,此時,比不幸更爲悲慘、危險的是——人生已過了大半程的我…忽然之間,發覺自己深深地迷戀上了有夫之婦!”
“誰說不是啊…所以,這…的的確確是必須斬斷的危情!趁着沒搞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亂子來…我得清醒過來,悔過自新!”
“對!必須這樣!只能這樣!”
“不知不覺…竟…聊了這麼久…”
“是啊…您…準備回去了嗎?”
“是的…忘了我的故事吧…”
“我會的!”
“不會跟誰提及吧?!”
“不會的!”
“嗯…很好!”
“那麼…我告辭了…祝您從此順遂!”
“但願如此…”
“定會如此…記得斬斷危情…”
“好…你也是!”
我——也——是?!
她飛速行於廊上,心上不斷翻滾着客人最後留下的似話裏有話的三個字!
的確如此!我也是!貪戀着永難圓滿的危險愛情!也許,客人只是一句無心之言,卻的的確確點醒、戳痛了她!
“怎麼了…”晨曦初露,邱雲躺在公寓的鬆軟牀榻上…望着天花板發呆…甚至,對於剛剛進門的蘇大成的低沉問詢,她未做任何迴應…
“我可能…很快就離開爾灣了…”他已來到牀榻之上,用巨大的身軀包裹住略顯嬌小的她…
“所以…我們…是該分手了嗎?!”她轉去看他的眉眼,輕飄而剋制地看着…
“我想…是的!所以…這不會是美好的一天了!”他雖這麼說,卻將她抱得更緊…“對不起…對不起…”他喃喃不休…
“算了!對不起都不值錢了!”她翻臉起身,“滾——”她冷得像一座冰山!
他嘆了口氣,麻利地起身,出了門,並回手將門關得嚴絲合縫…如常那般!
危情解除了!她筋疲力盡地癱坐在鬆軟的牀上…許久,她暗暗對自己說——有時候做個狠心而理性的人實在也並不困難!我還年輕!我輸得起!
蘇大成則很快便返回勇爺的別墅…此時,他亦有些失魂落魄地獨處着,眼睛凝視着窗外天空裏那些變幻不定的雲朵…
“成哥…勇爺叫你去房…”門外,小家傭的聲音擾亂了他的思緒,他怔怔擡頭應了一聲,“好…”
他出門,不忘一絲不苟地將門關緊…這是他這輩子固守的模式,很難打破…他也永難改頭換面!
“怎麼…我哥決定放棄監控我了嗎?!”房裏,勇爺朝着大成冷聲問…
“我來…是因爲您暫時性地需要一個有點兒經驗的可信賴的助理…我走…是因爲您已找到了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的人…”
“到底是在我哥手下歷練了多年…說起話來還真是嚴絲合縫!”
“都是實話…所以自然罕有破綻!”
勇爺已無心跟犀利的晚輩咬嚼字了,他平靜地說,“我想,我已再沒有任何東西值得起我哥的疑慮了,希望,從此,我可以從他的頭腦中徹底清除掉!”
蘇大成也再沒說什麼,只是頷首一笑,便退了出去…這一趟爾灣之行,是緊急而毫無建樹的…甚至,夾雜着敗逃的羞恥感!所以,他希望,在踏上歸程的那一刻,他能清除此行的記憶…除了——邱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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