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阮秋俯身仔細去看,“這是紅香妃?”
“不知道,子亮讓我送給你。據說是參加完婉兒葬禮那晚,在波士頓近郊的山上挖的。”胥馳落座,揚起一張精緻得令人嫉恨的臉,舒展一副鍛鍊良好、很有男子氣概的精緻身材,忽而眉尾一挑,露出驚心動魄的邪魅笑容。
“是嗎。”她緩緩起身,帶着一副不感興趣的表情,平靜如水地朝他說,“替我謝謝他,也替我跟他說,活着不易,要盡力幸福。”
“好。”他對她的態度很不爽,但還是禮節性地應了一聲,然後鄭重其事道,“好好待他贈你的苗兒,就當做是賭草吧,也許會培育出變數極大的蕙蘭名品。”
“我知道了。”美人的聲音分明輕柔婉轉,此時卻用來下達不留情面的逐客令,“慢走。”
胥馳走後不久,丘辰進門,將手溫柔地搭在她的柔美肩膀上,“他來做什麼?送這怪誕芽苗?”
“沒什麼的。”她自然而然地牽緊他的另一隻手,“老公,去看我們的明達吧。既然天氣晴好,再帶他去花園裏曬曬太陽吧。”
“好。”他釋然點頭應允,心甘情願地被她牽引着行走。反正她是我的妻,我兒子的娘,洛家的長媳,甚至是統領洛氏未來的女王……既然沒什麼可以撼動、改變這些既定的未來,我又有什麼可介懷、放不開的?!想着想着,他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人生大贏家的微笑。
“風雲,能不能勸勸胥馳,不要整天圍着洛氏轉悠……如今,再次找到了如意伴侶,真的就該從此安生些了。”
風雲舉着電話,安安靜靜地聽丈母孃喋喋不休。
“怎麼樣?表個態吧。畢竟,他可是隻聽你的。”最後,毒舌終於決定讓她的寶貝女婿講幾句。
“娘,您的話,我一定帶到,只是,說他只聽我的,確實是您擡舉我了。”
“這回答不能令我滿意。”
“我也常去看秋兒,也沒見您這般不悅。”
“風雲,你和胥馳,豈可同日而言之哉?”
“好吧,娘,我知道了,我盡力達成您的心願。”
“這還差不多。不過,那種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你以後也要避而遠之纔對。”
“這,我恐怕是做不到的。”風雲的聲音冷下去,“也請您不要在我面前如此損他,好嗎?我朋友本就稀少……”
“你朋友纔多呢,少他一個不算什麼。還有,你得把心思多放在芊芊和洛兒身上,少結交麻煩的友人。另外,那個妖媚至極的陳南……”毒舌又不由自主地利用女王氣味的圖式思維對風雲指斥訓誨、說三道四。
“娘,我還有事,先收線了。”他果斷切斷電話。毫無疑問,他也是有脾氣和底線的。
與此同時,向薄箏也已感知到了那條醒目的風雲底線,她開始規勸自己再不可如此與漸漸強大的女婿相處了,這又令她頓生頹唐之感。
“我想單獨出去走走。”風雲有些用力地推開門,走過助理辦公室,按動電梯下了樓,整身消失在商業街的茫茫人海中。
不久,他走到圓形**的中心,停下腳步,認認真真地看一位街頭畫家隨意擺放待售的幾幅油畫。突然之間,冷風迎面襲來,而他竟然什麼感覺也沒有。是啊,擁有令人心寒的冷靜,便可對冷風不爲所動。“你得活得像個正常男人。”耳畔響起文郎的諍言。於深思中,他慢慢拿起一小幅方方正正的畫作——恰好地描繪了濛濛細雨、人跡罕至的深谷,以及一大叢盛開的蕙蘭。
“五百塊,先生。”一個深沉迷人的聲音隨涼風飄來,是親切的漢語。“本可以送你,但我也得生存,且你看上去絕對出得起這筆錢。”一位亞裔畫家立在不遠處,黝黑皮膚在明媚陽光的映襯下閃着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滄桑光澤。是的,三十歲的年紀,四十歲的麪皮,但不得不說,細瞧之下,那劍眉星目、挺鼻豐脣……英俊得讓觀者意外。
風雲慢慢來到畫家近前,一瞬間,他聞到了馥郁而辛辣的月桂油香氣。這**什麼?在看似潦倒困頓的日子裏,眼前的畫家仍保持着一種獨特而精緻的品味?他不再多想,只是將一沓鈔票放進畫家腳邊的一個掉了漆的精巧匣子裏,隨即拿着畫,默默轉身。
“畫作右下角的蕙蘭花朵裏,隱藏着我的名字——陳遊哉——多謝惠顧。”這一回的聲音裏更是蘊着一股藝術家的底氣。
風雲只是稍微轉頭,然後繼續邁着張弛有度的步伐離開**,走去車水馬龍的街道。
詩經小雅采菽曰——優哉遊哉,亦是戾矣。風雲會心一笑,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
軒白繼續恰到好處地跟隨着,心中自然是迷惑不解的,但毫無辦法,他讀不懂風雲,永遠。
然而,即使是暗暗思考,他也絕不允許自己對風雲人物的安危有開小差的時刻。於是,忠誠如他,敏銳如他,於剎那間,已衝殺至正對風雲輕輕鳴笛的一輛雪山白色的寶馬7系車的駕駛位,並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半開的車窗。
“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車窗完全降下,露出文燁的俊臉。
“抱歉。”軒白迅速收起手槍。
“抱歉,我得報警,有人持殺傷性武器威脅我啊。”文燁指了指兼具後視鏡功能的行車記錄儀,“瞧,夥計,你被它的智能廣角抓住了。”
豈料軒白頃刻便回敬了兩字,“隨你。”
“軒白!”風雲走來,輕喝了一聲。
“風雲老弟,你可千萬別替他求情,這不是辯訴交易,不可以討價還價的。”文燁掏出手機,準備按動家喻戶曉的一組數字鍵。
“聽說你的煙盒裏總是藏着兩根不太能見光的提神醒腦煙,用以在必要時激發靈感,攝出奇妙佳作。”
該死!一定是芳菲那死丫頭告訴他的!
“怎麼樣,我和軒白也都餓了,所以載上我們,和和氣氣地去喫頓好的吧。”風雲朝軒白微微一笑,兩個人齊齊開了車後門,坐上舒適的座椅,再各自關好門。
我的老闆總有辦法降服難搞的妖孽。軒白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