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獨之客 >第300章:虛幻蜃景
    “哼!霍深讓倒是會使無本之計!使計就算了,連咱們陸氏也要被牽扯其中,出面子出力地幫忙配合,到頭來還不是他獨個兒討得了我二姑的歡心嗎?!”波士頓陸氏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裏,陸千里忍不住向董事長老爹抱怨、控訴起來。.biqugev

    “但孩子,你也不得不承認,深讓這一步互利共贏的棋走得漂亮!”陸明疆起身,輕撫兒子的肩膀,“別那麼小氣,眼光放遠一點兒,不要介懷誰出彩,只要在取之有道的範疇內有利可圖,便足夠了。”

    “好的,兒懂了……”千里雖心有不甘,卻不想同父親爭辯什麼。

    **很早便去世,如今妹妹也走了,自己絕對是父親唯一的依靠與寄託,他不想爲了利益上的事兒惹父親煩惱。反正在陸家,父親是當仁不讓的掌舵人,而他,則是毫無懸念的繼承者。這些,是大姑姑與霍深讓母子永遠搶奪不到的風光與財富。想到此處,他就自然而然地痛快、順暢了。

    “只是,當務之急是你的婚事。”陸明疆話鋒一轉,點了兒子的穴。

    “雖然你妹妹纔剛去世不久,家裏面不宜談論此事,但,眼見着一直不婚的深讓都落定了好姻緣,你也該行動起來了。”

    “我知道,也一直在相看着,只是,尚未遇到能撐起陸氏未來的大家閨秀。”他的眼神恍惚起來。

    “波士頓這邊若是難尋如意的,不如把眼光放到羅利或者爾灣……比如,羅利吳家的愛女吳翠翠,或者文家的文馨……都還不錯。”

    “翠翠看上了個窮小子,便不提了。文馨更慘,原是打算下嫁給一窮二白的蘇大成,誰知男方居然嫌棄她相貌平平,跟個幽蘭美人兒私奔了……”

    “這些個事兒爹怎麼都不知道呢?”疆爺的表情有些僵硬,顯然是真的不知內情。

    “呃,我也是爲了找伴侶,纔對圈子裏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多留意一些而已。”

    “哦,那麼,爾灣那邊兒呢?可有你相中的目標?”

    “沒有。”千里有些沮喪。

    “我看,這方面,還得依仗你的兩位姑姑啊。”

    “不必了。姑姑們本就厭惡我。在她們心裏,我甚至比不上陳威。但陳威至今也未有愛情着落,足見她們不可依仗。”

    “謬論。”

    “她們也厭惡您。”

    “放肆!”這一聲雖不算激烈尖刻,但卻足以震懾住陸千里。

    “對不起,爹。”他擡起頭,正對着他的父親,臉上有一種靜寂與哀傷,“但是,爹啊,這世上,我僅剩您和我自己可以依仗、依靠了。”

    一瞬間,悲傷灌滿了整間屋子。

    “我有一位知己。10歲那年,父親猝然離世,**因得不到家族認可而被逼交出孩子的監護權……於是從此,他也再沒見過**。在缺少父母疼愛的少年期間,他曾遭遇性侵,自此產生心理陰影,常有莫名自殺的衝動,又因此常以酒精和特殊藥物麻痹自己……”

    一支雪茄在風雲的指間慢條斯理地燃着橙紅色的光。

    “你爲何告訴我這些?”戚氏別墅的大露臺上,深讓奇怪自己爲什麼被這故事深深吸引住了。

    “那些在你眼中怪誕、狠毒之人,也許只是表面化的單薄臆斷,只是因你不肯俯身傾聽、不願用心瞭解而埋下的遺憾。”煙霧繚繞着風雲的臉龐,在冬日傍晚的光影下,尤顯英俊。

    “世界太大,我太渺小平凡,所以沒空去傾聽、品讀、理解、寬諒狠毒之人的崩塌陷落……但我希望他們能穿越黑暗,熬過低谷。”

    “但願如你所願。”風雲說完,繼續立在露臺上優雅地抽着雪茄,整身都似浸在虛幻蜃景中。

    夜之爾灣,歡愉過後,深川在盥洗室洗漱妥當,重新返回臥室,見蝶兒攤開白皙的手腳,躺在被揉亂的碎花薄被上,分明淡然素淨,卻添無限妖嬈。

    “看得出來,你很愛你太太……但卻在這裏跟我進行超棒的身體互動……不知爲何,這反而讓我感覺好極了。”

    “不要對我投入感情,一方面你要有職業操守——雖然並不是什麼值得歌頌的職業;另一方面,我,是個在那方面慾望爆棚的無情的混蛋……不值得的。”

    “什麼?哦,我很抱歉。我對你不會投入感情的……我只是,表達能力差了點兒,纔會讓你曲解了我的本意。你知道,我的本意是……算了。不重要的。”她的聲音裏果然沒有任何感情,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恭敬而平淡,平淡而令人着迷。

    他點了點頭,流暢自若地對着梳妝鏡擦了點兒自備的沒有任何味道的護膚乳,整理好衣裝,體體面面地說出“再見”,乾淨利落地消失在門口。

    今夜,他依然感覺很好——可以如同充滿了電的剃鬚刀、加滿了油的汽車般毫無顧忌地消耗、釋放自我。但他堅信自己絕不會愛上除了秦悠琴以外的任何女人,永遠不會——這彷彿已成爲他減輕婚內出軌負罪感的救命稻草。

    忽而,車偏離了車道,他不得不修整方向。

    “川,我就要死了。”耳畔響起哀婉沉靜的女聲,然後就是砰的一聲巨響!

    “霜兒!”他大叫一聲,胸腔裏的心臟經歷了一陣劇烈的、彷彿被撕咬成碎片般的疼痛,他大口喘氣,渾身戰慄,直到每一寸皮膚裏都冒出虛汗,才意識到自己的車子已歇菜在路邊。他琢磨不明白剛剛是怎麼回事,他完全不記得自己與車子都是怎麼失控的。十分鐘後,他終於冷靜下來,掏出手機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蘇雨,我需要個保鏢兼司機。”

    “好的,老闆。”

    “我是說現在、馬上!”

    “您覺得羅笙簫如何?”

    “誰?順雲閣裏的那個機靈得有些過頭的小夥計?!”

    “他剛剛辭了職,正在找工作。”

    “我關心的僅僅是——他有沒有本事與品德辦這差事?!”

    “有。但無論如何,您將失去一部分自由度的。”

    “我想我願意負擔這點兒代價。何況在你那裏,我早就沒有自由度了。”對蘇雨布控的幽靈般的定位系統,他向來既依賴又厭惡。

    “讓他開輛新車過來,還有,此時,你需要處理好我這輛歇菜在路邊的破車。”

    “明白。給我十分鐘,老闆。”

    收線之後,蘇雨先呼出一口氣,以平復他不太均勻的心臟跳動。

    “不是說——羅陳薰女士是你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方向嗎?所以,待到明年三月,你會去羅豐創辦的祥和居,甘心情願地做一輩子跑堂的夥計嗎?!”他舉着電話,質問另一頭的羅笙簫,“老弟……想好了再做決定。你可不是吳世昌,身背後有鐸爺那尊大佛庇佑,可以自霍深川那裏全身而退!”

    笙簫用大而明亮的眼睛凝視着夜空,喃喃道,“我想好了……不可以一輩子只做跑堂的夥計……”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浮現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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