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珍惜現在吧,免得未來感傷、後悔。”深讓冷不防地點了大哥的穴。
“你啊,見了面就這樣,倒像你是我的大哥似的。”深川倏地感覺心痛極了,只得擺了擺手,打趣一句,以做遮掩。
“怎麼,不舒服嗎?”然而深讓還是察覺到了大哥的異樣,“藥都按時服用了嗎?”
“是啊。”深川強撐着笑了笑,“好了,沒事的。跟醫博喫飯總是提心吊膽的。”
娘和我又何嘗不是爲你提心吊膽的?!深讓嘆了口氣,還是決定不還嘴了。
彼此沉默了幾分鐘後,深川覺得好些了,遂振作着表情,認真地轉移話題道,“我還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丘辰,不,準確地說是秋兒動用了洛爺的大體面,自周澎湃那裏買走了我想要的房產……這些,你是知道的吧?”
“嗯。”深讓只是心不在焉地迴應了一字。此時,他仍然掛念着大哥的身體,根本無法集中精力想別的。
深川卻似毫無察覺,繼續深入話題道,“然而我覺得,秋兒之所以買那房產,無非是想在lrit波士頓分部的籌建上加些有分量的籌碼。她在lrit效力多年,向來有能力,有地位,有人脈,有認可度……如今,又有了強大的後盾,自然就滋養出了收復失地的野心了。老弟,你在聽嗎?”
“在聽。待會兒跟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去不去,你別草木皆兵好嗎?”
“那麼我得告訴咱爹,讓他押送你去。”
“你看你。動不動就搬出爹來鎮我。”
“所以咱們都和和氣氣的。你去一趟,我來安排,你只是配合,不費什麼力氣的,家裏面也不會有什麼動靜。檢查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就都安心了,皆大歡喜。”
“好好好。”深川服了軟,然後仍然沒有忘記他的話題,“但是她也未料到戚風雲早已看穿了她的伎倆,根本不給她機會,所以,我覺得此時那房產於她而言,已變得索然無味了。”
“所以,你向她拋出橄欖枝了?”深讓這才聽進去了。
“也是給她臺階下。”深川眯起眼,故意盯住弟弟的眼睛,“以你對她的瞭解……覺得她會識時務嗎?”
深讓果然受不住這種尖銳的眸光,眼波一抖,脫口一句,“她向來識時務,不然會選擇洛丘辰嗎?!”
“原來你還耿耿於懷啊。”深川開懷一笑,“不過既然你都說她識時務了,我心裏就有底了,收購的事兒大有希望啊。”
“那麼走吧,這就去醫院,把你的腦子和心都好好掃一遍。”深川聽了弟弟這話,愣怔了一下,繼而得了勝似得起身,四平八穩地回敬一句,“頭前帶路。”
深讓實在沒有老哥那般的伶牙俐齒,只得搖頭苦笑,結賬走人。
一路上,兄弟二人依然親暱地坐在後排座椅裏,只是不怎麼鬥嘴,偶爾說笑一句,氣氛反而挺融洽的。羅笙簫也就心無旁騖地開車看路,儘量不讓霍氏兄弟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深川愉快地懟他,“得了吧,你一捧我,準沒好事兒。”然後卻得意洋洋地笑了兩聲,再語音平和地探問,“爹真的誇我了?不可能吧?”
“瞧瞧,只要是誇你能幹,你總會自動上套、來勁。”
“這話……要是一位美人兒對我說,那才叫妙呢。”
“天啊,我居然有這樣的哥哥。”深讓哭笑不得地給大哥使眼色,以制止他在羅笙簫面前如此口無遮攔。
“怕什麼,那小東西什麼都懂的。”深川揚臉對着後視鏡笑道,“對吧?笙簫。”
“我只顧開車,其餘一概不知。”笙簫淡定地回了一句,頗有風範。
“你說你像誰啊,這麼伶牙俐齒。”深川心生喜愛,嘴上卻仍嗔他。
“我啊,據我娘說,是像我爹的……但我自出生起就沒見着爹,甚至照片也沒有一張……而如今娘也已去世很久了……總之,我想,大概是像我爹吧。”回覆這番話時,笙簫的語音裏充滿了強烈的感情,而後,也似乎留下了更長的憂傷而茫然的餘韻。也許,多年來,他始終無法釋懷**的猝然離世。他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個盛夏黃昏,溺水而亡的**被打撈到岸邊,整個身子平直地鋪在地面上,而寬闊的湖面上正泛着陣陣金光,幾乎晃瞎了他的眼睛……他那時是個已經知曉死亡概念的少年,所以更加無法承受真實存在於眼前的絕望。火熱的空氣隨着激烈的呼吸傳遍周身,然後,又迅速被極深的悲切涼透,反而凍得他蜷縮在地,瑟瑟發抖。
“哦。抱歉了,讓你難過。”自笙簫的語調中,深川聽出了來自心底的深切哀傷,遂不由自主地可憐他,也可憐着自己。
“沒什麼的。老闆。現在我也挺好的。跟着您這樣的老闆,連蘇雨哥都誇我命好嘞。”笙簫硬是嚥下了淚水,轉換了心情。
“嘖嘖,瞧這張嘴巴,不得了。”深川也就勢放過了他的司機。至此,車子裏沉寂下來。
到了深讓熟識的一位學姐所供職的私立專科醫院,陪着深川經歷了一番檢查,每個人都變得緊張兮兮的。
“情況如何?”最終,在學姐的辦公室裏,深讓關切問詢道。
“總體來說,沒什麼值得過於憂心的問題。”學姐比深讓高一屆,家世顯赫,氣質動人,惹得作爲病人的深川一直在旁偷眼觀瞧。
“那麼,藥物劑量可否減一減?畢竟是藥三分毒……”
“抱歉,藥不能減,”她微笑着打斷她的患者,並故意揚了揚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輕聲說,“別想得太多,祝你健康。”這雙重話意一下子挫敗了深川的興致,也使得憂心忡忡的深讓醒過神來,一時之間,好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