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獨之客 >第394章:老闆的格局
    上午,剛到公司的蘇毅星罕有地開口請假,沒有說明原因,因爲他覺得老闆並不在意那些……“當然,在您下班之前,我一定會趕回來。.biquge”最後,他堅定地說。

    風雲想了一下,和氣地准假,“去吧,但電話需保持通暢。”毅星點頭應允,轉身離去。

    “星哥……一想到他要來了,我就有一點兒緊張。”正午的陽光潑曬在花店少女的清純臉龐上,泛起綺麗的紅雲。毅星沒有作答,只是還以微笑。四下安靜,在一桶桶新鮮而芳香的花朵中間,兩個人變得自在而富有詩意。

    “秀兒。”一位看起來四十上下的滄桑熟男走進花店,黝黑的皮膚,高大挺拔的身姿,讓人驚歎的英俊臉龐,以及周身散發的在紛繁多樣的花香裏依然獨樹一幟的月桂油香氣,在蘇毅星心中對應成一人——畫家陳遊哉。

    “遊哉哥哥。”元秀上前擁抱他,登時,空氣裏浸滿了少女初戀的懵懂情愫。

    “好像又長高了。”遊哉適時鬆開她的擁抱,拍拍她的肩膀,用一句玩笑話老練地打消了她的情愫。她揉了揉有些溼潤的大眼睛,抿着嘴脣,失望地沉默了。

    “秀兒,送你的禮物在外頭……接下來,我要和這位先生單獨聊聊……”

    “好。”元秀朝悠哉輕輕點頭,依依不捨地出了門。

    遊哉與毅星對視數秒,方纔開口道,“不打算自我介紹一下嗎?”

    “在下蘇毅星。你離開之後,我接替了那份工作。”毅星走上前來,面色平靜地說,“不過,其實,我們都已經得到彼此太多訊息了。”

    “的確如此。”遊哉拿起一枝元氣滿滿的香檳玫瑰,放在鼻下輕輕地嗅着,然後閉上雙眸,陶醉地回味那味道,睫毛上沒有一絲抖動。

    “我討厭被替代。”他睜開眼睛,望着毅星白瓷般的臉龐,“但很奇怪,我並不討厭你。”

    “我想,你千里迢迢而來,又特地約我出來,不會只爲說這些的。”

    “說得也是呀。”遊哉微微蹙眉,派頭十足地說,“咱們說些要緊的,比如國家安全、公民權利和政黨鬥爭……”毅星果然一愣,遊哉遂開懷一笑,“玩笑而已。上次走得匆忙,這一回,主要是來拿走房間裏的一些重要物品……順便見見你。放心,不和你搶飯碗。”

    “那再好不過了。”毅星釋然笑道,“這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至關重要。”

    “那麼你要事事謹慎,把握分寸,始終保持良好的狀態與心境。”

    “我會的。”

    “良好的心境是指——要有隨時離場的心理準備。”

    “這一點,”毅星沉吟片刻,“我做不到。”

    “一個建議而已。”遊哉聳了聳肩膀,“其實我也沒有做到……迄今爲止,我仍然無比留戀這份工作。但,我基本可以確認你很優秀,值得起這份工作,所以,祝你好運。再會。”

    “多謝指教與鼓勵。”毅星頷首致意,“再會。”莫名地覺得有一種溫暖的東西涌上喉嚨。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了。”元秀重新進門,喃喃自語,小巧玲瓏的臉龐上掛着淚珠兒,手裏拿着一隻沒有拆啓的似有些分量的禮品盒。“也不知道送的是什麼。”她把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在鐵藝茶几上,然後呆望着它,想把它看穿猜透似得。

    “打開看看就什麼都知道了。”起身告辭之際,毅星輕輕地說。

    “不。”她倔強地搖頭,“打開了,就什麼都沒了……你不會懂的。”她無力地蜷縮着,默默哭泣。

    他心頭猛然一震,然後默默出了門,漫無目的地行走。天很藍,沒有一絲雲,四下皆是茂盛的草木,微風吹拂着面龐,帶來清香的氣息……時間尚早,一切尚好,此刻就這樣悠哉而隨意地走一走,也好。

    “他來拿了東西,跟戚爺聊了一會兒,之後又去花店見了毅星,接着,照您的吩咐,沒有繼續關注了。”

    “好的。辛苦了。”風雲收線,繼續忙他的工作,雖然並不必如此****,但多年來,他早已習慣於這樣積極進取的工作狀態。

    手機唱起一支華美而細膩的g大調協奏曲。遊哉來電,“我在機場。”

    “這麼匆忙?”

    “是的。新老闆正在意大利參加畫展,讓我趕過去幫他挑選幾幅畫。這是一份很難找的好工作,既有趣又慷慨,我得加倍珍惜。”

    “那麼,祝你一路順風,諸事順利。”

    “也祝您一切都好。沿着您的理想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好。”風雲收線,擡頭向窗外的天空望去。它藍得那麼純粹,純粹得猶如虛無之夢。啊。多麼希望,過往種種,痛苦或幸福,也都只是一場一場虛無之夢!想到此處,一汪酸楚而薄涼的血液自心臟迸射而出,向四下曲折而複雜的通道奔騰,涌動,直至身體的每一寸疆土。

    “沒想到他真的同意了我對某些敏感部門的精簡計劃。一路走來,他的決策大都是迅速而正確的。常常想,我在他這個年紀,是否敢說略勝一籌?!”

    “當然。他有他的侷限,而您的格局,天生就比他高遠的。雖然說這話有那麼一點兒瞧不起他的出身,但這就是事實,事實就是——自出生起,人類就喪失了起碼的和絕對的公平。”

    周澎湃的辦公室安靜下來。“阿響,”周董審視着周響,眸光彷彿要把他刺破一般銳利,“憑你怎麼說,我也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呀。”

    “是嗎。”周響垂下眼,看着寫字檯面上的天然紋理,嘟囔着,“我向來怎麼想就怎麼說。”

    周董噗嗤笑了,“你應該說——怎麼‘想’,就怎麼‘響’——這才妙嘞。”

    周響領會了老闆的意思,鬆弛下來,跟着會心一笑。無論如何,您纔是我的老闆。他暗想,一輩子本就沒有多長,總要有所堅持與取捨的。

    “老闆,”傍晚,吳信步頑皮地敲了敲門,然後探進頭來。最近,每每快下班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地丟掉了強裝出來的老氣橫秋的分寸。“快下班了。毅星也已回來了。如果您沒什麼其他吩咐的話……”

    風雲依舊盯着案頭堆積的工作,只是騰出一隻手來,在空中擺動出“明天見”的意思,他的助理便心領神會地退了出去。

    “那麼,老闆就交給你嘍。”信步迅速收拾好桌面,穿戴整齊,然後拍了拍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毅星的肩膀,“明天見,小白臉兒。”

    “嗯,祝你約會順利。”毅星淡淡地說。

    “你怎麼知道?!”本已出了門的信步倏然折返回來,瞪大一雙小眼睛低聲探問道,“有——那麼明顯嗎?才只是剛剛開始不久的啊。”見毅星緩緩搖了搖頭,他方寬慰了些,“那就好。你是瞭解我嘛,纔會偶然猜中的。”

    “我是說——你實在不該讓前臺那位大嘴巴的美女幫你訂什麼限量版的橙褐色腮紅和肉粉色脣膏。”頃刻,信步覺得四肢發麻,腦袋像塞滿了勤奮的蜜蜂般嗡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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