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獨之客 >第396章:牢不可破
    夜,完整地覆蓋了遠近高低的世界,盛夏已至,窗外隔着一片繁盛的鳴聲。.月光映襯着林梢上的輕風,我的筆端在日記上跳躍,一字字落下孤獨客的影子。丘辰在酣睡,因我越來越瞭解他的呼嚕聲了。這也讓我少了些歉疚,甚至愉快起來。

    七月中旬,某夜,困擾在失眠之中的阮秋迎着月光,輕柔而哀傷地嘆氣。可我還能怎麼樣?筆端隨意而凌亂地繼續鋪展孤獨客的影子。

    今天,哥哥約我出去喫午飯時,我便猜到他和爹之間發生了多少需要傾訴、發泄的怨氣。然後,我們見了面,一切不出所料。雖然出門必須攜帶的向太平故意坐得很遠,但這位擅長隱沒自我的精明人物也一定是聽明白了一切,並在第一時間向我的婆婆做了詳盡的彙報。總之,在婆家面前,孃家從來沒有隱私的。對於這一點,我確實做過心理準備,並相信足夠充分。

    不必說,晚餐時分,婆婆咬住了這個話題,帶着幾分嘆息,隱晦地譏諷了我的爹孃哥嫂……我覺得被咬得很煩,很痛,卻也只得忍着。我在恪守底線,而我的婆婆卻不斷髮起挑戰,並樂此不疲。我無法理解她爲何如此徹底、投入地滋養刻薄與統治欲,也實在不想去理解。

    她停筆,閉上眼睛,舒展身體,調整呼吸,以平心靜氣。

    接着,她起筆寫道,我成功地關掉了聽覺系統。世界安安靜靜,周遭一團和氣。直到丘辰拉着我的手離席,我纔再度打開了開關。

    “別介意。”他如常那般惴惴不安地安慰我。“沒什麼。”我如常那般面容平靜地迴應。每每此時,我們總要演繹這種餘音嫋嫋的對白。無論如何,我和丘辰,還有明達,我們牢不可破,密不可分,足矣。

    她停筆,收好日記,回到牀上依偎着丈夫。在經歷過太多悲歡離合之後,生活應該會好的,會好的……何況如今已經很好,很好了。她就這樣反覆想着,自我暗示着,直到睡去。

    “我困了。”凌晨四點,念雲郎咖啡館內,坐在舒適而隱蔽位置上的胥馳揚了揚眉毛,“我已竭力剋制着不催促你直奔主題的慾望了。但,我還是犯了困,估計此時若被人一推就得跌倒,然後睡死過去。”

    “你會剋制住睏倦的。”坐在對面的衣着考究、儒雅氣派的華裔老者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臉色冷傲而陰沉地說,“因爲接下來的情節非常提神醒腦。”

    “老實說,我對你的實力向來很有信心,”胥馳點了點頭,收緊又方又闊的肩膀,身子緩緩前傾道,“當我以爲,我們的合作僅僅止於掀開蘇毅星和陳遊哉的老底兒時,你卻還順手查出了吳信步和荀珍珠的事兒……所以如果還有意外驚喜,我也一點兒都不意外,反而非常願意爲此多付銀子。”

    “不,附贈的消息而已。”他淡然作答,又似乎感覺到了魔王的懷疑,遂補充道,“避免太過貪婪,於我而言更有益處。”

    胥馳略想了一下,擡手做了個“請講”的動作。

    “你太太,她的前夫,準確地說,是那段短暫婚史的對象,”老者停頓片刻,看了眼對面的胥馳,“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不。”胥馳堅決地搖了搖頭,“該說再見了。”他放下一隻灰黑色的老式信封,轉身離去。老者倒也沒有追趕,或者在魔王背後再說些什麼,但信封已悄然滑入他的褲兜。

    “還需要續杯嗎?”轉而,年輕的侍者走過來,得體詢問。

    “不,孩子。”他和藹一笑,燃起一支菸,“我只是想再坐一小會兒。”

    “好的。”侍者識趣地離開了。

    不久,毫無徵兆地,老者突然站起來,邁步走去轉門。機靈的侍者隨即到門邊守候,微微鞠躬,說出一句“慢走”,目送客人走出轉門,漸漸消失於黎明未至的天地裏。

    胥馳回到家中之時,美麗的妻仍在睡夢之中。他立在牀邊,全神貫注地凝視她的睡臉。他已經明白了。陳遊哉、蘇毅星,其中必有一人是和婷的前夫。他的頭腦飛速旋轉,嗡嗡作響……在這日新月異的世界裏,看似不可更改的愛情或者牢不可破的婚姻,卻是脆弱的,甚至經不起一句不經意的言辭,就會變質、倒塌。魔王悄然無聲地躺到妻子身側,一切如常,或者說可以裝作如常。因爲,只要,他與風雲的漫長友情,能夠保持恆古不變的古老法則。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的。”黎明將至,侍者以他的視角向曾經任職於念雲郎的經理羅軒白彙報情況。

    “多謝。”軒白收線,繼續在吳宅的老式花園裏散着步,等待黎明之光的降臨。

    “喂。起這麼早啊。”吳翠翠像只快樂的小鳥般飛來,從背後環抱着他,並在他的臉龐上烙下甜蜜的一吻。

    “我習慣了早起。”他轉過身,輕撫她的沒有半分贅肉的肚腹,“我們的寶寶,他真的在裏面嗎?”

    “在的。只是還太小,所以看不出端倪來。”她笑得很甜,還帶着一絲羞澀,“娘說,她當初懷我的時候,直到快生了,肚子也沒有隆起多少的。”

    “我們回去吧,不要老是站着。”他牽着她的手,慢慢往回折返。

    “你好像心事重重的。”她忽而搖了搖他的手。

    “你都看出來了?”他停下來,歪着頭看着她,溫潤一笑,“沒什麼心事,只是一想到明年二月要做父親了,就會有一點兒激動。”

    “這有什麼,你怕做父親嗎?”她寬慰他,“累不着你的。”

    “不是怕累,”他擁她入懷,輕拍着她的後背,“傻瓜。”他嗔了一句。

    “我纔不傻呢。”她鬆開他的懷抱,嘟囔道,“我們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還早呢,何必着急這個。”他拉着她的手,繼續緩緩行走。

    “多好玩呀,可以給別人取名字。你不覺得嗎?”

    “好玩?”他推開臥房的門,將她安置到牀上,苦笑道,“爲人父母,責任多麼重大啊……”

    “我就覺得你好像不想做父親似得……我長這麼大,一直是嬌生慣養的,都還沒說怕煩、怕痛、怕身材走樣,怕失去自由而不想做**,可你倒還怕了。”她生氣了,果然是臉上、嘴裏都藏不住半點兒情緒。

    “我們結婚也沒多久,我的本意是過兩年再要孩子。”他於是也說出實話,“但既然有了,我也會調試好心情,做好準備,想象未來的日子裏如何面對孩子毫無理由的哭鬧,如何衝奶,換尿布,陪他說話、玩耍……相信我,我會盡力做個好父親。”

    “我也會盡力的,一切也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所以請你陪着我,鼓勵我,真心實意地愛我和寶寶。”她撫摸着他的臉頰,認真道,“首先,你得刮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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