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也不由笑起來,“好吧。我是請馨兒和她的老公到家中聚聚……只是,錚文先生……是位見多識廣的貴客,怕怠慢了,遂想跟你取取經。”
“明天,我會陪岳父去爾灣探望二叔,週末應該也在,所以沒事的,你誠心待客就好。”
“你能來當然好啊,只是,這麼看來,梟勇叔叔……恐怕是……”芳菲吞吞吐吐,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恐怕是不成了……”風雲輕聲嘆氣,“他人生最後一程,岳父和我,想來照應着,陪伴着。”
“於情於理,不是應該丘辰哥多出力的嗎?”
“他有他要做的事。”
其實是怕見到悠美,難免尷尬吧。芳菲思忖着說,“那麼,不說他了。說回我吧。其實,我選在此時招待客人,是不是……不合時宜啊?”
“有一點兒……但也還好。況且已經決定了,就只管做好,不必多想。”
“好吧,我知道了。”她稍稍釋然,“那麼,哥,等你來了,還是住我孃家吧。爹孃都很掛念你的。”
“我得住在洛宅,畢竟岳父年紀大了,又要面臨這樣的事,我要好好照顧他。”
其實他對你也不好,不,不夠準確,可以說整個洛氏對你都不怎麼好……所以何必呢?!她暗想着,卻沒敢說出口,因爲篤定風雲哥是不愛聽的。“好吧。記得週末來我這裏,相信錚文先生會有好氣色的。”收線之後,她莫名地難過起來,凝固的記憶一點點地融化開了,甜蜜和痛苦混雜在一起,不是個滋味。
“總體看來,週末的聚會既不合時宜,又略顯尷尬。足見,我這弟妹還是笨、蠢。”傍晚,深川早早回到家中,在晚飯之前,同父親散步、聊天。
“你說這話,彷彿是在擡舉自己太太不笨,不蠢……真是好笑。”
“您看您,嘖嘖,即使不喜歡我的悠琴,也不必格外偏袒那個芳菲的。”
“你的嘴,向來沾邊兒就放賴。”
“那麼我不說話了,專心散步。”
父子倆默默走了一段路,霍爺再度開口,“洛梟雄匆匆而來,足見洛氏又要隕落一位爺了……”
“大致……就在這幾日了吧。大多數時間都是昏迷的,只是偶爾睜睜眼,動動嘴脣,也說不得什麼話……”
“你知道的倒還挺清楚的。”霍爺偏着頭,輕輕瞟了兒子一眼。
“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個什麼樣兒的丈母孃……她若關注上誰了,不得了的。”
“瞧瞧,你自己都瞧不上太太的孃家人,還讓我們怎麼給尊重、喜愛?!”
“錯了錯了。”深川象徵性地打了下性感而富有肉感的嘴巴。
“總而言之,還是猝然死了女兒帶來的巨大打擊,把梟勇擊潰了。即使再度尋到了另一個兒子,也彌補不了喪女的傷痛啊。”霍爺又免不了唏噓傷感,“爲人父母,多麼不容易。我呢,也是一天天的爲你們幾個提心吊膽的。若有一天真的倒下了,沒了……怎麼說呢,也算是另外一種解脫吧。”
霍爺朝兒子揚了揚手,“得了,都別說了。喫飯去,餓了。”聲音鏗鏘有力,堅定渾厚,深川只得點了點頭,然後霍爺也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後,父子倆邁動相似的修長的腿,步伐極爲一致地向別墅折返。
“總而言之,我很擔心,卻也不能阻止什麼,或是做些什麼……這樣的事面前,我,只能無用地擔心、難過、祈禱……好在,有風雲陪着您。”羅利,夜色之中,洛芊芊陪同父親散步,道出心底的真情實感。然後,她暗暗地想,您知道嗎?我很心疼您、擔心您,因爲這一場即將與兄弟生離死別的沉重旅程是您必須要承擔與經歷的。可另一方面,有的時候,不,很多時候,我不明白您。就比如若是不欣賞、信賴風雲,又爲何總在那些最關鍵的時刻狠狠地依靠他?!您真是自私又偏心。清朗的月光下,父女倆靜靜地走着,心底裏涌動着沉沉地哀傷。
“父女就是父女,有血脈連着,再怎麼鬧彆扭都能化干戈爲玉帛。”窗畔,向薄箏收回目光,看着身側着一件薰衣草色調連衣裙的兒媳,帶着幾分深意問,“你說呢?”阮秋與婆婆眸光相對,淺淺一笑,認真回覆道,“正是如此。”
“連衣裙中間的這排白色鈕釦……有點兒裝嫩的嫌疑啊。”婆婆劍鋒一轉,毫無徵兆地對兒媳挑剔起來,“雖然穿起來很好看,卻是那麼的不合時宜。”阮秋心裏明白,這一回,婆婆是在轉嫁心裏的不痛快,而並非要以女王意志去改造她,也因而,她只以沉默作爲迴應。
“好吧,你又是拿沉默來對付我……真是無趣……所以,不必在這裏陪着我了,去歇着吧。”薄箏將目光轉回窗外,繼續追逐在莊園裏親暱散步的一對父女。
“那麼,晚安。”阮秋轉身離去,美好的身姿緩緩消失在灑滿月光的落地窗上。她總是如此,那麼美,那麼冷,那麼危險,那麼遙遠。薄箏輕輕地嘆氣。
“娘找你,說了些什麼?”一入臥房,丘辰便迎上來擁抱她,關切地問她。
“沒什麼。難得芊芊帶着孩子回來小住,她很高興。只是,二叔病得很重,爹和風雲明日要去爾灣,她又免不了心事重重,所以,才找我過去陪着聊了幾句。”
“哦。”丘辰半信半疑,卻也不好深問,只得說,“我此時也心事重重,你也替我排解排解吧。”
“你是想說——去爾灣,爹偏偏讓女婿陪同,把我獨自撂在洛氏,被那些厲害的董事們煎烤,還要被外人猜測我是爲了避免見到前妻而躲在家裏,不肯送二叔最後一程……”
“唉——”他長嘆一聲,不由自主地將太太抱得更加緊迫了,“我並不是個孬種,或者冷血的混蛋,只是能力有限,又確實沒有主見。”
“慢慢來吧。只要不放棄努力就好。”
“只是,我再努力,也成爲不了戚風雲啊。”
“爲什麼要成爲他呢?若全世界都是他那樣的人……”她欲言又止,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