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在戚家喫過晚飯的胥馳仍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叼着落座風雲書房後的第一支菸,慢條斯理地吞雲吐霧。風雲像是有所觸動,起身走去牆邊的大書櫃,拉開門,在恆溫恆溼的雪茄櫃裏選擇了一支雪茄,優雅地吐納起來。
“做你的兄弟也不輕鬆,但我沒得選,不是嗎?”這回復讓胥馳很不適,卻也無力反駁。
“你換地毯了?還是紅色的?”魔王只得轉換話題。
“芊芊選的,我覺得很適合。”這話題立即被風雲掐斷了。
“回家吧,別總讓家人等你,盼你。”風雲嫺熟地下達了逐客令。
“知道了。”胥馳掐滅了煙,悻悻地起身往外走。
“沒什麼要緊事的話,近期出去走走。”
“我纔剛回來。”
“下週,婷婷的父母要回爾灣小住,去見一見,用心相處幾日,不是很好嗎?”
好個鬼。胥馳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書房門口。
“老婆,以後你想讓我做什麼,就直接跟我對話,不好嗎?!”回到家裏,在關閉臥房門的瞬間,胥馳的怒氣一下子滿溢出來,劈頭蓋臉地責備太太。
汪和婷困惑了片刻,輕聲探問,“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胥馳冷笑了一聲,“不過算了,我名聲不好,也不想總生是非惹人愁怨的。”他狠狠脫去外套摔在牀榻邊,“困,睡吧。”便就自顧自地躺倒在牀裝睡。
莫名其妙!這男人。不回來總想念他,回來了又恨他恨得牙根癢癢。思來想去,婷婷還是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慢慢走去盥洗室,不跟魔王正面對戰了。其一是累,其二是顧及各方顏面,但最重要還是——沒有勝算。
魔王睜開眼,跳下牀走去窗邊。夜空很藍,來自遠方的山風吹得近處的茂盛魁梧的樹颯颯作響,他倒像是立在樹梢上的孤獨鳥人,沉靜地思索未來要飛去開闊山谷的神祕航線。
但顯然,在一肚子怒氣的太太走出盥洗室之前,他必須撤回牀上去繼續裝睡。時間的掌握要分毫不差,哈,這也是一種極爲刺激的冒險。想到此處,嘴角不由地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意。
婷婷走出盥洗室的時候,臥房裏一派風平浪靜,她走到丈夫一側的牀邊,注視着他側身而臥的修長軀體,似乎想要找出其裝睡的破綻來。然而,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孤獨鳥人是位表演天才,將那種微微泛苦的睡眠姿態演繹得無懈可擊。
這樣狡猾又莫名其妙的丈夫真讓人感到鬱悶。“操。”她音調平和地罵了一聲,便就繞到大牀的另一側,平躺着,默默無語地與夢君約會了。
真是的,這種太太。鳥人在心裏感慨着,然後繼續表演着一位憤然入睡的丈夫該有的狀態,雖然他也明白太太根本不在意這些了,但入戲太深加上旺盛的表演慾使他欲罷不能。
這可真夠搞笑的。她跟夢君感慨了一句,便就睡着了。
“哦,我父母是準備回爾灣小住的。但是,我可沒有求風雲勸你……真是冤枉!”她頓悟了昨夜他發火的原因,所以自然要解釋清楚。
“怪不得我的,往常你是使慣了‘呼風喚雨’的計策的。”魔王搔了下太太的鼻翼。
“好好說話,不要夾針帶刺的。”
“哦,那麼換個話題。”桃花眼裏閃爍着賊賊的笑意,“聽到外頭的鳥叫聲了嗎?”
“聽到了啊,啾啾啾的。”
“是啊是啊,外頭的鳥兒都起牀了,可我的那團小鳥還在睡懶覺,幫我把它叫醒吧!”說罷,魔王便行動起來。
“你這混蛋——”她本想抵抗一番,不料微微顫動的嘴脣已被強勢迅猛地吻住了,身體瞬間就通了電似的,本能地配合起來……無論如何,她的身心總能被他牢牢抓住,並填充得滿滿的,不留一絲餘地。對於她這樣的隨性而灑脫的女郎來說,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我想,他們會回去的。”上午,風雲剛到公司,便再次接到了來自爾灣汪和梅的電話。
“那就好。雖你是胥馳的兄弟,我不該說令你不悅的話……但胥馳的名聲着實不好,所以將我妹妹託付給他,家人心裏總不踏實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風雲沒有迴應這番話。窗外的天空澄明潔淨,微風不時地自半開的窗子傳送進來,帶着綠樹與花朵的清爽香氣。窗臺上新近才添置了一盆細長秀挺的虎鬚菖蒲,臨水依石而立,清爽柔韌,猶如玲瓏之劍。
你果然還是介意我說胥馳名聲不好啊。汪和梅本想這樣說,又覺得不妥,遂拿捏着分寸道,“不過既然已成爲了一家人,自然也就拋開了外人的評價,所以這一回相聚,也只是希望胥馳能盡力讓父母安心。”
“會的。”風雲用簡單的兩個字就表達了其立場與觀點。
“那麼再聊。”對於風雲的惜字如金,身爲汪家長女、邱家長媳,汪和梅不想再輸氣勢風度,待對方說出“好的”,她立即切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風雲也領會了汪和梅對自己的不滿——怎麼可以這樣?!聽不得別人對自己的兄弟手足品頭論足,哪怕只是點到爲止,哪怕品評的就是事實。
——胥馳。爲什麼你要和大多數女孩兒一樣選擇血精靈牧師,僅僅因爲能奶能輸出嗎?
——那麼你呢?戚風雲。選擇法師僅僅是因爲可以免費開門,有喫有喝嗎?
片刻沉默之後,兩位少年相視一笑。那一刻,正是註定要纏繞一生的兄弟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