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漫天星辰伸出五指,在虛空中抓了抓,卻什麼都沒抓到。.

    她的生活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

    想要父母和睦,想要父親在意她,想要一個像風泠那樣的家庭……

    她很努力地去抓那些看似近在咫尺的東西……她拼了命地去追逐,在路上跌得遍體鱗傷,但其實那些東西很遙遠,遠得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觸碰得到。

    會長的黑眸中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握在阿白手腕上的大掌用力一拉。

    阿白在他手裏就像沒有重量似的,輕而易舉被他拉進懷裏。

    醉醺醺地偎在男人溫熱的懷裏,阿白被會長的體溫熨得極爲舒適,昏沉沉地,想就這麼睡過去。

    會長將她拉開,不讓她繼續靠着自己。握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站直,然後爲她拍撫身後的雪屑。

    由於仰躺在雪地裏,阿白頭髮上、衣服上、裙子上全都是雪屑,白花花的,看着就像一個剛剛瘋完的熊孩子。

    她自己沒有意識到,但細心的會長自然不可能讓她就這麼招搖過市走回家去,否則她的母親一定會用眼神生剮了他。

    將阿白上上下下都收拾乾淨,會長正想將阿白送回她家,卻聽見天空中突然發出了巨大的爆裂聲。

    阿白似醉非醉,尋聲望去,迷茫的雙眼忽而發出光來。

    “嘭”

    早已在時光中蒙塵的、回憶的光芒,穿過這片虛擬的霜雪,在今晚重新浮現在了她眼前。

    那是什麼?五顏六色的,在迷濛的眼中閃爍成一片的光芒?

    是北極光嗎?

    “快看!是煙花!煙花!!”

    周圍的路人全都停下腳步,擡起頭,對着天際指指點點。會長擡起頭,和阿白一樣仰望着天空。

    最初綻放的是巨大的圓球,接着,迸開的火花開始演變成各種動物的圖案。有孔雀,有大熊貓,鹿,老虎,還有北極熊……

    一瞬間,整個世界像是靜止了,只有美麗的煙花在夜空中鮮活地跳躍。

    五彩的光斑灑落,映照着阿白嬌俏的臉蛋,會長低頭凝視她明亮的眼眸,發現自己無法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會長注意到: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阿白,讓她站直,她真的就站得筆直,哪怕醉意上涌,她的身體也僅是輕微的晃動一下,很快就恢復了穩定,絲毫沒有想要倒在他身上的跡象。

    聽話、乖巧、服從命令……似乎已成爲刻在她骨子裏的本能。

    她就是一直這樣活過來的嗎?

    覺得父母感情不和都是自己的錯吧,覺得父親不愛自己是因爲自己不夠優秀吧,所以纔想加倍的聽話,加倍的乖巧,加倍的努力,加倍的優秀……覺得只要這樣,就能夠挽回破碎的家庭,挽回父親的愛,挽回爸爸媽媽的感情……

    會長想撫摸她的臉頰,想撫平她眉間淡淡的憂傷……然而手剛擡起,便又放了回去。

    周圍的情侶們在煙花下擁抱、親吻彼此,漸漸的,天橋上變得熱鬧了起來。人們說笑的聲音,煙花炸裂的聲音,統統混雜在一起。

    阿白和會長之間卻安靜如初,兩人捱得很近,但始終有着半臂距離。

    這是屬於朋友之間的距離,亦是會長無法逾越的鴻溝。

    不知看了多久,阿白慢慢地收回視線,對會長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老大,跟你一起看煙花真很高興呢!”

    會長溫柔地凝望着她興奮的俏臉,輕聲道:“你可以叫我秦戟,蘇瀅。”

    阿白怔了怔。

    似乎沒有辨析出會長話中的含義,她疑惑地皺起眉頭。

    會長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後,阿白再次笑了起來。

    她笑得如此天真爛漫,以致於會長有一瞬間心跳失速,以爲她就要喊出他的真名了。

    誰知下一秒,阿白兩眼一閉,往前栽倒。

    會長眼疾手快將她撈住,正驚疑不定間,聽見懷中的女孩發出了沉穩綿長的呼吸聲。

    她睡着了。

    會長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

    他自嘲地笑了笑,爲自己方纔的驚慌失措而苦笑不已。

    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孩的一舉一動,已能如此牽動他的心絃?

    他將阿白抱起來,讓阿白舒適地躺在他懷裏安睡。

    踏着橋上厚厚的積雪,越過一個個觀賞煙火的路人,他一步一步,朝女孩家的方向走去。

    懷中的女孩睡得很沉,嘴角卻微微上揚,彷彿她正做着美夢。

    會長用眼神撫過女孩安詳的睡顏,抱着女孩的手臂,下意識地緊了幾分。

    就這樣守護着她就好了,他想。

    再多的,他已不想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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