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皇帝如果真要撂挑子,那誰也沒辦法,畢竟你是皇帝嘛。
而這個時候的胡亥就很想撂挑子,但是又不太敢,如果你真的什麼都不管的話,那也不合適,臣子不會答應,宗族也不會答應,他們雖然不能強迫你做什麼,但是各種各樣的諫言煩也能把你煩死!
看着堆成山的竹簡,胡亥頭暈腦脹,半天下來,看了些什麼東西都已經忘了乾淨,而且更讓人心煩的,是這些東西他根本就看不懂,又繁瑣又無聊,不知不覺就愣在那裏發呆了。
“我都已經做皇帝了,爲什麼還要做這麼多的事情呢?”胡亥忍不住自言自語。
等到午膳時候,依然是青陽送來飯食,當他看到胡亥一臉煩躁的時候,就知道這貨肯定是受不了枯燥的批閱奏書了。
等到胡亥用膳的時候,青陽開口問道:“陛下似乎心緒煩悶,可是因爲膳食不合您的口味?”
胡亥說道:“膳食甚好,朕只是批閱奏書煩悶而已。”
青陽故作驚訝的說:“陛下何故如此勞累,皇帝者,天下之主也,當盡享天下,而非爲天下所累,昔韓非子曾言,堯治天下時居茅食野,嚴冬不御夏着麻衣,又有禹治水之時,奔波東西,勞累得以致大腿掉肉,小腿脫毛,若爲君者只爲此,又有何樂趣而言呢?”
“說的太對了,你簡直說道朕的心裏去了!”胡亥猛地拍了下桌子,但是馬上又消沉下去:“然朕卻不能,臣者不許,竟未有長久享樂之法!”
青陽作揖,決定進個讒言,他淡笑的說道:“青陽或有一策,可助陛下長樂久安,再也不必爲這些瑣碎的事情侵擾了。”
胡亥頓時精神了:“真的,是什麼方法!”
青陽說道:“陛下,現在您之所以會疲憊煩躁,那是因爲要處理的奏書實在是太多了,大秦東南至海,西北無邊,每天發生的事情不能計量,如果所有事情都要陛下決斷,那麼您永遠都無法安樂了,而實際上很多事情並不需要陛下您來操心,天子代天治世,而百官代天子牧民,像現在的很多事情,完全可以交給臣子們去處理。”
胡亥眼睛一亮:“對啊,爲什麼所有事情都要我去決定呢,天子置百官,不就是讓他們替自己做事嗎,如果我把事情都做了,還要他們做什麼!”
胡亥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連膳食都顧不上吃了:“來人,給我把丞相請來皇宮!”
在胡亥的背後,青陽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只是這微笑卻意味深長。
並沒有等候太久,實際上沒有朝議的時候,皇帝每天都是需要會見朝廷重臣的,一些當朝政事都需要與大臣商議決斷,所以李斯本來就在宮中等候,很快就來了這裏。
本來李斯還以爲只是正常的行程,但是進來之後,聽到胡亥的第一句話他就傻了。
“丞相,從今天開始我不會理會朝政了,我只要永遠享樂天下,你要給我一個想出一個辦法!”
李斯大驚:“陛下不可,您是帝國運轉的核心,天下大事皆決於上,如果朝政荒廢,帝國也會崩亂的!”
胡亥非常不滿:“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我需要一個不用治理天下,也能讓天下安穩的方法,朕乃天子,應當享天下之樂極,而非爲天下所累,這些事情不應該朕來做,而是你們這些臣子來做!”
李斯目瞪口呆,胡亥的昏庸簡直聞所未聞,從未聽過帝王不願治理天下的,如果所有事情都由臣子做了,那麼還要天子做什麼呢。
但是現在胡亥明顯已經鐵了心要撂挑子了,如果自己不答應,只怕會引起胡亥的厭惡。
李斯沉默下來,想要在皇帝不理政的情況下維持帝國的運轉,談何容易!
思索了一會,李斯才說到:“陛下,臣有一法,要天下安穩,即要天下黔首安順,如此,大秦當行酷法治民,加強對百姓的督察和治罪,如此,民心敬畏朝廷,陛下方可享樂而長。”
胡亥大喜,正要答應,青陽卻連忙說道:“此法不妥!”
胡亥與李斯一同愣住,胡亥是沒想到青陽會插嘴,李斯則是不知道此少年是誰。
青陽看了一眼李斯,然後回頭對胡亥說道:“陛下可否許青陽出言?”
胡亥這時候心情好,也不在意:“你說!”
青陽點頭說道:“陛下,丞相此法看似有效,然實則遺禍無窮!治民之法若行酷法,則百姓雖畏而不服,一如野兔遇危尚知反擊,更何況人乎。陛下若想長久享樂,問題不在於行如何治民,而在於如何治政!”
青陽也不管他們如何反應,只是說道:“陛下,您想永遠享樂,其實只要把自己的權力交給臣子就行,當然不能全部交給臣子,而是要分成兩半交給臣子,這樣的話,天下的事情都可以由臣子去處理,而您自己只需要安心享樂就行。”
胡亥疑惑道:“權力要怎麼分成兩半。”
青陽說道:“陛下您可以請朝廷最有才能的幾個臣子設立一個內閣,這內閣就是幫您處理政務的,所有的奏書都可以交給他們批閱,但是他們只有建議的權力,沒有決定的權力,而決定的權力,就在陛下您的手上,當然也可以選出一些您最信任的人,由他們決定內閣的建議是否可行,這樣的話您就把您的權力一分爲二了。
而這樣的話,天下的事情通過內閣處理,然後由您或者您指派的人決斷,他們相互制約,陛下也不用擔心他們的權力能危及到您,而您自己就只需要安心的縱情享樂足可。”
李斯聽完,眼中爆出一道精光,以他的敏銳政治才能,一下子就看到這種制度的不凡之處了,他緊緊的盯着青陽,心中難以置信,這種精緻政治結構的設想,居然只是這麼一個黃口小兒提出來的!
胡亥的腦子卻沒有李斯那麼好用,完全就是似懂非懂的樣子。
實際上,如果胡亥的腦子好用的話,青陽還真沒膽子搬出內閣制,因爲這實際上就是告訴皇帝,你把權力交給臣子吧!
換一個腦袋正常的皇帝,絕對會把青陽砍成八塊。
現在青陽所有的事情只爲一件事情服務,那就是讓胡亥玩爽了,要徹底解放這傢伙的天性,要讓這傢伙離不開自己。
內閣制還是厲害的,萬曆皇帝二十年不上朝,帝國都能正常運轉,可見一斑了,當然老朱家的兒子比胡亥有腦子,雖然不上朝,但是核心權力還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胡亥這傢伙就不一樣了,巴不得啥都不管,徹底放飛自我。
胡亥這時候問道:“丞相,如此是否可行?”
李斯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一眼,默默的點頭:“可行。”
這個時候李斯一口氣吸到了底,不然的話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這一刻,他清晰的看到了,隨着這種制度的推行,自己將真正的站在帝國的權力巔峯,整個帝國都將在自己的手中運轉,他將成爲千古以來最強勢的權臣,因爲他真正代表了一半的帝權!
他一生夢寐以求的東西,竟然從一個黃口小兒的嘴裏實現了!
青陽冷眼看着李斯,他能想象到李斯在想什麼,把內閣制度搬到秦朝,絕對是飛一般的大跨步。
秦始皇對權力是極度把控的,丞相更多的只是輔助政務,但是內閣制度不同,李斯可以直接躋身帝國決策之中。
雖然內閣的權力也有制約,但是相比於原本的相權,已經是大跨步了。
就算帝國政務的決定權不在李斯手上,哪又有什麼關係呢,所有政務的處理方案都是自己出的,就算你不同意,換個方案還是我來,只要決策的權力在自己手上,自己總能找到利於自己的方法,經過時間經營,整個帝國都能被經營成鐵桶一樣!
胡亥頓時高興起來,如果真的可行,自己以後就什麼都不用管了。
這時候他看向青陽的目光滿是讚賞,這可真是解決了自己一個天大的問題啊。
青陽面帶微笑。
胡亥突然一拍巴掌:“對了,還要設立人選替朕決斷內閣政務的建議,此法既然是青陽提出,不然說說你的想法,誰人可當此任?”
青陽答到:“趙高!”
胡亥一愣,隨後大笑起來:“甚合朕意,沒有誰比趙高更得朕的信任了,便讓他兼任此職吧,如此,丞相便與趙高擬個章程,沒有問題的話以後就這麼辦吧!”
李斯點頭應是。
他們都沒有察覺到青陽的險惡用心,這個時候把趙高擡出來,等於是幫了趙高一把,讓他提前進入帝國權利中心。
但是在青陽看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給李斯找了個政敵,按照內閣制的說法,擬票的權力在內閣也就是李斯手裏,而批紅的權力在趙高手裏,這樣一來他們註定站在了對立面。
青陽就是要讓這兩個傢伙鬥,就算李斯不願意鬥,趙高是肯定願意的,因爲以趙高的性格,他肯定更願意把所有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裏。
自己幫了趙高一把,卻也讓他和李斯的政治鬥爭提前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