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方槿衣向杜苼走過去,杜苼把手伸過來,牽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而溧陽則是一臉笑意的看着她們姐妹二人,然後走到空着的凳子上坐下,隨意看了一眼桌上的點心,溧陽臉上的笑容忽然怔住。
“太子殿下。”
杜苼收起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的看着溧陽,“不知是何事能讓殿下大駕光臨?”
溧陽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而眼裏的笑意早已消失無蹤,就連方槿衣也看出了他的變化,偏偏杜苼像是什麼也沒有察覺一樣,用以前看他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很奇怪。方槿衣心裏這麼想着,她不過是離開了一趟東黎,怎麼溧陽變化就這麼大?
突然,溧陽臉上的表情變了,像以前一樣輕笑着說道:“我來看看你,畢竟我們很久沒見了。”
“是嗎?殿下即將登上王位,這段時日應該很忙纔對。”杜苼不以爲意道,似乎一點都不相信溧陽的說辭。
“再忙也得來看看你。”溧陽臉上帶着笑意,他拿起杯蓋輕輕掠過杯沿,“我聽說你每日都有按時服藥,沒想到你會這麼聽話,我還蠻喫驚的。”
杜苼眼神微變,看着一身輕鬆自在的溧陽,聲音冷冽道:“既然是殿下的吩咐,杜苼豈有不從之理。”
“呵。”
溧陽笑出了聲,他看着一副冷漠無情的杜苼輕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又猛然間收住了笑容,說道:“所以我才說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就是權利,權利可以控制一個人,讓他做不想做的事,說不想說的話。等時間一長,在權利的控制下,服從只會成爲他生存的意義。”
“你說得對,所以我討厭權利這個東西。”杜苼毫不猶豫道,她直起身看着溧陽,眼神冰冷無度。
“在權利的驅使下,善良的人會變得醜陋,人世間所有的情意在他眼裏都變成了可悲可笑的東西。殊不知,他纔是令人可悲可嘆。”
溧陽一臉淡笑的看着她,杜苼看到他的眼神,繼續說道:“我想,他在死之前應該會後悔的,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仔細想想,真是令人感到可惜。”
“是挺可惜的。”溧陽贊同的點點頭,說道:“不過人生在世,總得有點追求不是嗎?有的人想一生平安,有的人想大富大貴,有的人想擁有世間無上的權利,而我……也有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麼?”杜苼和配合的問道。
溧陽看着她,原本冷冽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溫柔,但僅僅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見了。
“我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但是也很複雜,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得到的。而且就算我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溧陽語氣輕快道,他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方槿衣,嘴角一勾道:“你說對嗎?小玥。”
突然被提問的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的看向他道:“殿下本就不是普通人,想要的東西自然也不普通,也不會是我們普通人想象中的,所以這個問題,殿下問錯人了,小玥回答不了你。”
沒有得到答案,溧陽轉而看向杜苼,問道:“那杜苼呢?你覺得只要努力了,就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永遠不是隻有一個。”杜苼語氣清冷的說道,拿起茶壺給溧陽的杯子里加了點茶水,然後放下茶壺看向他。
“有的人說,只要努力了就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有的人說,就算你用了十分,乃至百分的努力,也不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
“在我看來,只要是你的,就算你站着不動,它也會跑到你手裏。但不是你的,你就是踏破鐵鞋,吃盡苦頭也永遠得不到。”
杜苼一臉平靜的看着溧陽,前幾日方槿衣說溧陽變了一個人,她還有些不相信,可是現在,她也覺得溧陽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溧陽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看着杜苼,語氣有些低落道:“可是在我看來,如果你有想要的東西,只要你努力了,就還有機會可能得到它。可是如果你不努力,那麼……”說到這兒,溧陽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其中的意思,不用明說也能明白。
溧陽語氣裏明顯的失落,讓杜苼和方槿衣同時愣了一下,隨後杜苼說道:“殿下今日到這兒來究竟有何事?”
“哦,真是許久沒見,聊起來就忘了正事。”溧陽輕笑道,似乎也察覺到自己不對勁,眼神微微變了變。
溧陽說的話很順溜,眼神也特別到位,無論是聽起來,還是看上去都像是真的。
“他去了哪裏?”杜苼面色不改的問道,她不相信唐廉是真的出門辦事,因爲除非是緊急情況下,否則他不會不跟小玥說一聲就走。
可是當下,應該沒有什麼事情是緊急到能讓唐廉在這個時候離開。
“唐廉一直都在替我辦事,他以前也經常出門,你可是一次都沒有問過他的去處。”溧陽輕笑着看着她說道,目光裏帶着探究。
“此刻東黎國的情勢可不比以前,他畢竟是我的朋友,關心一下也不爲過吧。”
在應付溧陽的招式上,杜苼也算是信手拈來,畢竟相識了二十多年,也算是深刻了解對方了吧。
聽到杜苼的話,溧陽也只是淡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他去了南國。”
方槿衣心下一震,就連杜苼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去南國做什麼?”
“自然是有事纔去的,至於是什麼事情,我想你們也不會感興趣的。”溧陽偏頭笑了一下,“畢竟東黎國的政事,是你們很反感的。”
方槿衣剛想張口,桌子下杜苼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只聽杜苼說道:“殿下即將登位,這個時候讓唐廉離開,恐怕不妥。”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溧陽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說道:“至於你們心裏擔心的事情,我保證也不會發生。”
說完話後,溧陽站起身準備離開,杜苼和方槿衣也一起站起來看着他。
“哦,對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們一下。”溧陽突然轉身看向她們,說道:“唐廉的身手想必你們也知道,所以不用擔心他的安危,當然也不用特意傳信給他問安,畢竟他去南國是祕密。”
杜苼點了下頭,算是答應了他,然後行禮送他離開。
等到溧陽離開後,杜苼和方槿衣又坐回了凳子上,兩人相視了一眼,隨後都默不作聲的喝着茶。
溧陽臨走時的那幾句話,無疑是提醒她們,別想着寫信給唐廉傳遞消息。而且唐廉去南國的事情是一個祕密,即便她們打聽,興許也得不到答案。
所以,她們此刻只能坐以待斃。
“喫點點心吧,我特意吩咐廚房做的。”
杜苼把桌上的點心推到方槿衣面前,見她臉色有些難看,便安慰道:“放心吧,唐廉不會出事的,他現在頂多就是行動受限制,溧陽不會傷害他的。”
“你怎麼能確定溧陽不會傷害他?”方槿衣面色沉重的看着她,“你方纔應該也感覺到了,如今的他做事毫無章法,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
“可是我瞭解他,他不會……”
“他已經變了,姐姐。”方槿衣打斷杜苼的話,語氣嚴肅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已經不是你當初認識的那個人了。”
杜苼沉默下來,方槿衣說的對,溧陽已經不是她最初認識的樣子了。現在的溧陽,眼裏心裏沒有一點情意,這不是那個愛在花園裏呆一整天的少年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會找到唐廉的。”杜苼拍了拍方槿衣的手,眼神冷峻道:“可是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中,你不能輕舉妄動,知道嗎?”
方槿衣沉默着點點頭,論在東黎國的人際關係,她遠遠比不上杜苼。
溧陽走出笙玥苑,門口等待他的是他的貼身護衛,走到他的身前,溧陽臉上的表情已經陰沉的有些可怕。
“方槿褘人在東黎。”
護衛愣了一下,隨即低聲道:“需要屬下去找出來嗎?”
溧陽回頭看向笙玥苑,沉默片刻後,搖頭道:“不用。但是我要你派人祕密監視笙玥苑周圍,還是裏面的每一個人,只要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立馬稟報給我。”
“是,屬下立刻就交代下去。”
“如果發現方槿褘,不要驚動他,只要監視他的去向就行。”
“還有,從今日起,不準裏面的人出去,任何人。”
“是。”
溧陽收回目光,轉身進了轎子,他還有一堆重要的事情要做,偏偏浪費時間來這裏,聽不想聽的話,看到不想看到的東西,得到不想知道的事情。
這種日子,真的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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