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瞳孔發白,幾乎看不見他的瞳仁。
老周黑棕色的臉孔上也是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對眼前這突然發生的狀況更是拿捏不住。
“是你!”仍有人盯着眼前的老周。“只有你對這間別管了如指掌,把這些武器放進來的只有可能是你。”
老周哪裏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面對這樣的質問,他自己倒是結結巴巴一個字也答不出來,支支吾吾了半天,讓人越發覺得可疑。
儘管如此,更多的質疑卻是衝着趙冷來的。
“怎麼還混進來一個條.子。”
“市局的?她是市局的人?”
“糟了,警察來了。”
趙冷當然清楚,什麼樣的人會對警察提心吊膽。
即便有人如此逼問這老周,屁都沒問出一個來,反倒是正廳的幾人先發了瘋。率先搶到武器的男人臉上露出興奮的光,然而沒等他高興多久,一把打磨光亮的叉子就釘在了他的肩膀上。
陰暗的燭光閃動,更撩動這種嗜血的情緒。男人身上見了血,理智幾乎完全被一時間的殺氣吞噬了,他抽起那條長長的,開了刃的軟尺,朝着就近的一個女人衝了過去。
趙冷吹響了口哨,屋子裏的沉寂一瞬間被打破,銳利的劃破空氣的刺耳聲音四處瀰漫。
“錢斌。”她低吼了一聲,原本冷寂的夜空四面忽然響起銳利的警笛聲。屋裏的人四處張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起了各式各樣的騷動。
“他媽的有人報警!”
趙冷聽到有人惱羞成怒,黑暗當中的騷亂更加讓人匪夷所思。她抓起老周的衣領,心想這老周是寶貴的證人,這裏發生的一切事,都需要他的口供和筆錄,自己決不能錯失良機。
然而趙冷沒想到,自己都自身難保。她抓起老周的胳膊忽然喫痛,黑暗中劇烈的爆破聲在她手邊炸裂開來,緊接着疼痛感越來越重。
趙冷捂着胳膊,感受到體溫逐漸流失。她咬着牙把衣服撕下來一個角,迅速地貼上了傷口,萬幸的是子彈並沒有直接命中,而是擦身而過。
但是顯然,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黑暗之中的殺機像是一把無形的尖刀,刀鋒正對着自己。趙冷嚥了咽口水,企圖在這濃重的黑暗之中找對方向,但是卻無濟於事。
又過了一會兒,炸裂的槍聲逐漸消弭,想來是槍械當中子彈本身就不多。但她仍舊心有餘悸,大氣也不敢喘,她也知道,外面的警察已經包圍了整個別館,只是自己已經深陷其中,很難抽身了。
這些發了狂的人們似乎也清楚這一點,好整以暇地蹲守在別館的四處通路上,靜等着警察進入,他們就以逸待勞,看起來一點兒不打算束手就擒。
趙冷的身上冷汗直下。
就在這時,她背靠的窗戶上忽然發出扣扣的響聲。趙冷嚇了一跳,弓着背扭過臉看去,發現一個“蜘蛛人”從天而降。
“錢
斌?”趙冷眉頭一皺,問道:“怎麼會是你!”
錢斌臉色鐵青,並不答話,只是用手節奏性的繼續敲打。
趙冷奇怪歸奇怪,手裏並不閒着,想辦法給錢斌打開了窗戶,把他連人一起扯進屋子裏來。後者氣喘吁吁,一下地,警覺性地擡起頭,四處張望一陣,看着趙冷的臉色起了變化:
趙冷緊緊捂住手臂,臉色一沉:“沒什麼,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保證這些嫌疑人的性命,我們也要抽身。”
錢斌把身上的裝備重新整頓。趙冷打眼看去,也不知道錢斌是從哪個特警或是武警裝備處搜來的東西,身上的裝甲十分厚重,防彈背心就穿了三層,套在腰、胯上的繩索和牽引繩讓他從高懸空中的別館屋頂下來,再加上身上的兩三把槍械,一套行頭少說也有二三十斤。
然而錢斌整頓一番之後,穿在身上大氣也不喘。
“不過情況比較複雜。”趙冷說:“前廳現在滿是人,少說十來個,他們都有武器,甚至還有槍,很危險。最關鍵的兩點,一是他們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已經殺紅了眼,本身打成一團。二是,他們已經知道我報了警,一見到警察,恐怕情緒更加極端。”
錢斌點點頭,說:“這次行動是隱祕的,雖然發動警員數量不少,但是專業人士不多,不能讓一般同事進來送死。”
趙冷瞥了錢斌兩眼,噗嗤一聲,笑道:“這話說得,好像你不是一個一般的實習警員一樣。”
錢斌斜着瞥了趙冷兩眼,嘿嘿一笑,從袖子裏彈出一把摺疊刀,轉了兩週半,橫握手中,摧枯拉朽地把手腕上的布條扯開,緊緊繫在手肘上,說道:“前輩,在部隊裏的時候,我是特別行動小組的工兵,要說的話,的確不是一般人。”
趙冷愣了愣,看得有點兒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愣道:“那現在怎麼辦?”
“先找到突破口。別怕,有我在,先出去。”
趙冷跟在錢斌身後,兩人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到了前廳裏。這裏一時間冷卻下來,廝殺的聲音似乎消退了下去,整個房間裏靜得出奇。
但兩人心裏都清楚,鼻子也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如果靜下心來聽的話,也不難聽到空氣中一點點滴落的液體聲。
滴答,滴答。
那是血的聲音。趙冷毫不懷疑。
遲疑了片刻,展現在兩人眼前的景象,說是地獄也不爲過。單單幾個人的嘴臉,從最初那恐懼,顫抖,猶疑,到了如今的享受和肆虐,這幾個中年人似乎從骨子裏就是黑暗的,貪婪而扭曲的胴.體在略微顯現的光影當中折射出極端恐懼的光芒。
“他們……被洗腦了?”趙冷猶豫了,她背脊發涼,冷漠如她,也沒有見過像這樣漠視生命尊嚴的一羣人。也許幾分鐘前,他們還溫文爾雅,相敬如賓,此時此刻,卻像是嗜血的猛獸。
“洗腦?”錢斌舔了舔手裏的短刀,刀刃發出冰冷的寒光。“或許是吧,但任何人心裏總會有黑暗的一面,引導
出來,並不費勁。”
“房間裏四處都有武器,隨處可見。”錢斌把槍推到身後,貼着牆面一路前行,不久摸到了一處空曠的角落,他伸手拍了拍,發出咚咚的聲音:“就比如這面牆好了,後面是中空的,裏面恐怕也藏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