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到一聲劇烈的吼叫,彷彿是野獸的低吼,路上一輛穿梭而過的摩托車揚起漫天的塵沙,彷彿是一條灰色的巨龍,呼嘯着穿過灰色的長街。
上面坐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道身影,因爲在霧色和煙塵的朦朧當中,僅憑着車前的大燈,似乎看得不大仔細真切,但是小王還是能90%左右的確定,這一定是她認識的一個身影。
至於是誰,她來不及細想。
如果兩人的目的地是趙冷所在的看守所,那麼事情變得有意思了。小王心想,錢斌要準備什麼?老馮在盤算什麼?趙冷又在等待什麼?
小王心裏有了眉目,她的確可以像錢斌說的,抽身事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很可惜,趙冷是她爲數不多,換過命的朋友。
她不再猶豫,緊跟在這輛車身後,朝着看守所的方向疾奔而去,在夜色中穿梭。
摩托車一路到了看守所,高矮兩人把車隨手停到不遠處一棵碩大的槐樹後,簡單做了點掩蓋的工作後,便大搖大擺來到了看守所門口。
太陽已經斜斜落了山,這看守所原本是一間大院改成,外頭瞧不見裏面是幹什麼的,但當中卻有一個雅緻的小院子,有山有石還有水。
兩名獄警正等着午夜交班,兩人百無聊賴坐在裏面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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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警察在看守所裏喝茶,其中一個腦袋斑禿,把帽子別在褲腰上,茶杯裏裝的透明的茶水。另一個臉上冒汗,又或者是油,看上去熱的夠嗆,他手裏抓着龍井,但logo上面的字有點兒走樣。
“這味兒不大正。”抓着龍井的警察脫下帽子,露出發白的頭髮。
“我就跟你說,撿來的你也敢喝。”斑禿的警察湊到他跟前,嗅了嗅茶水裏的味道,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這水都餿了,你喝的這是茶?簡直就是一碗尿!”
說完他桀桀地笑。
儘管是夜裏,但臨城的夏天仍舊很熱,知了發出高亢的喊叫聲,聽起來十分難過。
“笑什麼?笑個屁!”白髮的警察一把撂了杯子,把手裏的“龍井”摔到地上,“小王這人太不厚道!”
他手裏的這罐龍井,就是小王探視時候送來的禮物,誰知道是假的?白髮警察丟了面子,裝個x還劈了叉,實在是是面子掛不住,兩邊的臉頰燒的是滾燙。
“糟蹋東西。”斑禿的警察嘖嘖搖頭,嘴裏嗦着茶杯裏的“茶水”,眼球直翻,爽翻了似的露出一臉猥瑣的神情,舌頭在杯子裏點來點去,時不時還長出一口氣。
“嗬——你喝的這什麼?”白髮警察湊到斑禿的杯子裏,用大鼻頭狠狠吸了一口,差一點兒氣得背過去。
“嘿嘿,聞出來了?”斑禿警察把白髮給推開,環手把
這杯晃盪的酒水護在心窩裏,生怕糟蹋了它,小心翼翼地退開幾步,說道:“這可是稀罕玩意兒,你小心着點兒。”
白髮警察點點頭,佝僂着腰:“你哪弄來的?五糧液?”
斑禿警察嘿嘿一笑,舌頭在嘴脣旁邊舔了一圈,說:“沒見過世面的東西,這是老馮辦公室裏邊的茅臺。”
“茅臺?!”白髮警察瞪圓了眼珠子,忽閃忽閃猛一頓眨眼,伸手就搶:“拿來,快拿來!”
“起開!”斑禿警察得意地咧嘴笑了,一抖肩膀,把這白髮給抻到一邊:“有你什麼事,你要喝,自己去拿。”
白髮警察嘿嘿一笑,“你喝?喝不死你!上班的點兒你敢喝酒,到時候我跟老馮一彙報,我看你怎麼着——他要是發現自己酒罈子裏少了貨,你可就死定了。”
斑禿警察一聽,臉更紅了,他掄起胳膊,抓着白髮嚷起來:“你這狗東西,太不講情面了吧!”
白髮也笑了,又抓起桌上的一杯“龍井”,隨手潑到地上,遞到斑禿面前:“你瞧着看。”
這斑禿警察依依不捨地從懷裏摸出一個小葫蘆,晃盪晃盪,忍不住搖搖頭,打了個又濃又味兒的酒嗝,“你自己倒!”
白髮警察喜上眉梢,推開瓶蓋兒,裏頭一股濃烈的酒氣把他灌得迷瞪眼。
“好東西,好東西!你小子可以啊!”他拍了拍斑禿的胸脯。
“恰好今天老馮不當班,咱倆本來就不該今兒值班,偏偏又來了個小趙。”斑禿恨恨說道:“這女的還留在警隊裏,那就不可思議。”
劉坤把摩托停在外面,見到看守所裏放光,知道不會錯了。
“就是這裏?”一旁的寬額大臉,那王姓男人一把抓住劉坤的胳膊,問道。
“放心好了,我打探挺久了,這地方平日裏壓根不開張,這個點兒還亮着燈,指定就是她。”劉坤吸了吸鼻子,說:“咱就是人少點兒,只怕還有看守,有辦法沒?”
寬額臉的男人大手一揮,落在劉坤的肩膀上,發出厚實的響聲:“你說說看,我什麼人?”
“王貴。”劉坤眨眨眼:“你再牛x,那也是往日風光,現在溜門撬鎖這種小事兒,人都不樂意幹了,咱就別提了吧。”
王貴搖搖頭:“什麼溜門撬鎖,我可是頭兒的智將。”
劉坤卻差點笑出聲:“就你,我沒看出來。”
“你沒看出來的事兒多了。”王貴擺擺腦袋,拉開生了鏽的大鐵門,發出吱呀呀的響聲。他碩大的腦袋一鑽進屋裏,搖曳燈光下兩人一個驚詫一個迷瞪,挑着眼皮看過來,給王貴來了個對視。
後者立馬換了臉色。
“兩位警官!喫着喝着呢。”他搓搓手,拉着身後的劉坤進到屋子裏來,左右顧看一番,見到斑禿的那警察利落的把身後的幾樣器皿收在手裏,臉上泛着紅暈。
“你,你什麼人?”白髮警察指着王貴問道。
忽
然出現一個可疑的大個頭,外帶一個流裏流氣的癟三,直往看守所裏來了,兩名獄警自然不會放行。
“我就說沒那麼容易。”
劉坤嘟噥一句,白了王貴一眼。
他把手揣在褲兜裏,斜着眼睛,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一扭身的功夫就溜到兩名警察身後,勾肩搭背地瞥了一眼茶臺上的器皿,笑着說:“喝茶呢喝酒呢?”
“關你什麼事?”白髮警察把劉坤往遠了一推,兩人熟練地從腰上解下警棍。
“別緊張別緊張,我們可不是什麼可疑人物。”
劉坤笑眯眯地從懷裏摸出一捧墨綠色的粉末,放到兩人面前。白髮警察鼻頭緊了緊,頓時嗅到一股子抹茶的清香,整個人眼珠子都亮了。
“走開走開,這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斑禿卻沒放在心上,仍要趕人。
白髮警察一把拽住他:“別急,你聞聞這個。”
“這什麼?草渣?”他皺了皺眉,瞧見劉坤手裏捧的茶葉,一臉嫌棄。
“什麼草渣子。”白髮警察連忙搖頭:“我看你兩眼珠子下面那窟窿是擺設——這可是上好的普洱,雖然成色老舊些,但是氣味沁人。”
“好東西?”斑禿皺了皺臉皮,看了眼白髮,見他臉上難以掩飾的喜色,忍不住問。
“雖然算不上什麼極品,但是很多年沒有這麼香醇的貨色了。”白髮點點頭。
劉坤笑了笑,忽然手一鬆,一捧茶葉頓時灑落在地。白髮見狀,忍不住匍匐到地上,嘴裏叫着“可惜可惜”,鼻頭吸溜着貼在冰冷的牆磚上,雙手抓着地上的茶粉:
“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
劉坤嘿嘿一笑,見斑禿臉色古怪,又道:“我這裏還有一瓶上封的茅臺,可惜平時喝酒用不上。”
斑禿見了劉坤懷裏閃閃發亮的瓶身,忍不住嚥了一大口唾沫,咬着牙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看守所裏想幹什麼?”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眼睛已經離不開劉坤懷裏這瓶酒了。
“啊,這個。”劉坤拍了拍腦袋,從懷裏摸出來,說道:“這東西放在我身上也是浪費,畢竟我不喝酒也不懂酒,老王,你要不要?”
他舉起酒瓶,晃盪晃盪,裏頭的酒水交擊出聲,他故意放到王貴面前。
斑禿嚥了咽口水,忍不住舌頭在嘴脣上舔了舔。
“不喝,耽誤事。”王貴抿嘴搖頭,抓起酒瓶就往地上扔去。
“欸——————”這斑禿再也忍不住了,立馬從王貴手裏把酒瓶搶了過來,道:“你識貨不識貨?這東西你也砸?”
劉坤笑了笑,說道:“兄弟,你們要是喜歡,我這還有。”
他從包裏摸出一兩盒茶葉,兩三瓶小罐裝的酒。“這東西原廠原漿,但是沒貼牌兒,我自己是品不出滋味兒來的,倒是兩位老兄要識貨,不妨拿去品品。”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愣住了。
天下還有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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