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成器?年紀太小麼?”趙冷疑惑道。
“年紀?”老頭冷笑:“那算什麼呢。老老年,還有七八歲當皇帝的,繼承我們家主,也不算什麼。”
趙冷無奈地苦笑一聲,問:“那是什麼緣故?”
“肖蕭大人一開始,沒法引靈。”
“引什麼?”趙冷眉頭一緊。
老頭招招手,讓趙冷低頭附耳。趙冷想了想,低下頭,把耳朵貼到了老頭的嘴邊。
“家主必須得會溝通。”
“你是說,跟村子裏的人溝通?”
“不,跟祖宗。”老頭的兩眼冒光。
趙冷越聽越糊塗。
“你瞧,現在的儀式就是這麼回事,看到肖蕭大人的樣子了麼,注意看她的眼神。”
“眼神怎麼了?”趙冷眯着眼,他們離看臺有些距離,因此看的不大清晰。
“眼神裏邊兒有些變化,是不是像換了一個人?”老頭說。
趙冷看不出來。
“你當然瞧不懂。”老頭嘿嘿笑了笑,搖搖頭:“但是我們村裏人都明白。這眼神肯定不是以前那個肖蕭大人的,這是咱們先祖即將上身的徵兆。”
“您說的好像中邪、鬼上身似的。”趙冷打了個寒噤。
“你們外邊人的確這麼說,但——”老頭皺起眉頭:“這種話對我們先祖來說,太失禮了!”
趙冷吐了吐舌頭。
“不過念你是個外鄉人,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不過你說的的確沒錯,所謂的儀式,便是要讓咱們先祖的靈魂附身上新一任的家主頭上。”
“要讓肖蕭上身?”趙冷脫口而出。
“否則如何確定下一任家主?”老頭反問,因爲太過於理所當然,趙冷甚至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反駁。
真的假的啊——她臉上寫滿了不信。
“這都要歸功於藍鳳凰大人。”老頭的臉色忽然有些陶醉。
“這話又怎麼說?”趙冷問。
老頭鄙夷地瞥了趙冷一眼:“你怎麼什麼都不懂?”
趙冷無奈地聳聳肩,撓了撓頭髮,陪笑道:“我,我這不是糊塗嘛,還得您老給我解釋解釋。”
“最初,肖蕭大人回村的時候,已經常年沒有訓練這引靈的能力,根本就沒辦法召喚先祖。”
“是哦……”趙冷翻了翻白眼。
“但藍鳳凰大人真的是個大好人,她不僅不計前嫌,沒有計較這些,反倒替人想轍——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趙冷不想猜,也猜不着。
“她決定讓肖蕭大人接受她的訓練,承諾用幾個月的時間讓她恢復這身本事——現在看來,有門。”老頭亮眼放光。
“怎麼感覺您比她本人還開心呢??”趙冷吐槽,她注意到,四周的村民大多跟這老頭一樣,都難以壓抑心中的喜悅。
“那可不。”老頭拍了拍趙冷的肩膀,看樣子是個自來熟,對趙冷這外來人並沒有什麼心防:“你要知道,村子能夠風調雨順,全靠這個。”
“引靈。”
老頭信誓旦旦地說:“咱們村有三十來年沒有這個政策,結果你曉得伐?三十年的極端貧困,村子裏能走的都走啦,留下老弱病殘,簡直像是個地獄。”
這她倒是有所耳聞。
“可這個,和這儀式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老頭說:“自從藍鳳凰大人回來以後,就把三十多年前的傳承延續了下來——她對這門道很熟悉,第三年就順利引回了咱的先祖,再之後,村裏就發了財,現在大夥兒才喫的上飯,住得起大房子咧。”
“發財?”趙冷倒吸一口氣:“那村子平時做什麼生意呢?”
老頭笑着搖頭:“我哪裏知道。大家也都是幫藍鳳凰辦事,無非是種種地,運運貨,能有什麼?要我說,還是先祖牛,他一顯靈,咱們就一帆風順,幹什麼不行?”
趙冷苦笑,她還想問什麼,忽然背後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
“喫棗麼?”
趙冷一激靈,她肩膀一抖,沒心情跟這老頭兒在這耗着,她瞥一眼回頭。見到一個滿臉扎須的男人,低聲回道:“不喫棗,藥丸。”
“走。”那人低頭,一把抓住了趙冷冰涼的手腕。
“你怎麼纔來!”趙冷小聲埋怨。
她知道眼前這人便是柴廣漠。
兩人事先商量好的暗號總算排上了用場。
“有點兒麻煩事要處理,我這不還是來了麼?”柴廣漠臉上喬裝是一絕,連趙冷都愣了幾分鐘沒瞧出端倪。
“哦——什麼事?”
“你剛纔不都打聽到了麼?我也蒐集了一些信息。”柴廣漠似乎聽到趙冷和那老頭的對話。
“你一直在我旁邊啊?”趙冷大驚失色。
“我得清楚了再行動,否則容易出事。不過你這僞裝的確差點兒意思。”柴廣漠嘖嘖稱其。
他一直數落趙冷,說她不肯下心思僞裝,臉上都不敢來點硬菜,因此弄得讓人一眼就能瞧出個大概。
趙冷吐了吐舌頭,又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柴廣漠沉默半晌,說:“是鄭邦。”
“鄭邦?”趙冷一激靈,說:“鄭邦不是——今天到他出場了吧,我看儀式挺順利,一會兒,就該輪到他上臺了——他是那個被選中的異鄉人不是麼?”
“他是。”柴廣漠咬咬牙,抓着趙冷的胳膊,穿過幾條細長的甬道,一頭扎進一個窄巷子裏——趙冷認得這條路,是通往他們給鄭邦找的小屋子的所在。
“但有些人不打算讓他順利出場,你懂我意思。”柴廣漠說。
趙冷沉下臉。
“藍鳳凰?”
“還不好說。”柴廣漠壓低了聲音:“但執行人已經找到了。”
“那是?”
“還記得咱們從村外進來的時候,撞見那三人組麼?”柴廣漠眨眨眼。
三人組?趙冷迷迷糊糊想起來,在那棟詭異的民宿裏撞見的,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一個個頭堪比鄭邦的肌肉型男,還一個凹凸有致的女人。
這三人在深山半夜出現,的確別緻,想忘了倒也有點兒困難。
“嗯,記得。”趙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