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廣漠跟趙冷你一言我一語,把村子裏這幾天的事說了一遍,他的耳根子紅了,臉也有點兒燥燥的,不由自主敬了一禮。
“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錢斌眉頭擰巴了九十度,表情也很複雜。
“看看小王去。”趙冷鼻頭也跟着紅,但不樂意在別人面前露出這樣的臉面——太不像她了,隨便找了個了理由,捂着通紅的下臉,埋頭到了小秦的房間裏。
剩下兩個男人,更多是尷尬。
錢斌莫名對柴廣漠有點兒敵意,說不清是嫉妒還是醋意,不過這氣氛挺濃。
“抽個煙。”錢斌沒來由冒出一句,也不等柴廣漠有所反應,從兜裏摸出一卷村裏買的“假中華”,抖了抖菸捲上沾的底料,點上火,屋裏就蒸騰起霧。
柴廣漠一句話也沒說,沒人明白他在想什麼。
趙冷抱着腦袋,整個人蜷曲在隔壁屋裏,臉色鐵青。她肚子上傳來陣陣痛覺。
突然襲來的沉默像是一記悶棍打在肚子上,她雙手緊緊勒在自己兩側胳膊上,眼裏像是星星,保持這個姿勢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小秦驚訝地發現了她。
“姐你——”
他才一開口,就被趙冷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嘴,從他嘴裏搶過話來。
“別叫別嚷。”趙冷的眼睛紅透了。
“你怎麼了……”小秦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
“別廢話,小王沒事吧?”趙冷收了收眼裏紅彤彤的淚珠,雷厲風行地來到小王調養的房間——她起先不怎麼會到這屋子裏來,一進房,就發現整個屋子裏都鋪滿了詭異的東西。
“村裏的電路設備我們已經解析透了。”小秦似乎不大願意多說,只是隨口一提。
趙冷對這些也不感興趣。
她只看到躺在牀上,呼吸不大明顯的小王。
把小王送回來後,趙冷給她洗了個澡——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幾處完好的肉了——藍鳳凰這孫子真的給臉不要臉!
趙冷心想。
“好在沒有生命危險。”小秦吐出一口氣說:“我正準備去告訴你們,都是一些皮外傷,不過血流的比較多,傷口面積大,可能會發炎感染,所以……”
“所以要幹什麼?”趙冷問。
“至少要清洗傷口,還有部分癒合快的,必須挖開了重新用酒精清洗。”
趙冷聽得心裏都是一緊,光是耳邊的陣陣痛楚,這種折磨都不是人能受的。
“這也是折磨人吧。”
趙冷苦笑。
“所以我說萬幸。”小秦點點頭:“現在她昏厥,至少精神上能解放一點兒。”
趙冷捏着拳頭,望着窗外:“我找到罪魁禍首,絕饒不了。”
“罪魁禍首?”小秦有些意外:“難道還不是藍鳳凰麼?”
趙冷搖搖頭:“她再可惡,現階段,至多不過是一枚棋子。”
但趙冷心裏明白得很,他們可沒有半點頭緒。從決定入山搜尋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好像矇在鼓裏。
“我開始了。”小秦提醒她的聲音把她從這種糾結中拽了回來。
扯開小王身上大面積劃傷的口子,幾人都不是大夫,只能最大限
一頓功夫下來,小王在最後關頭髮出了呻吟聲。
趙冷下一步扯開傷口的手停在空中,她於心不忍。
“大概齊了。”小秦攔住趙冷說:“現階段就這樣,大的傷口都處理了,小面積的,咱們先放着。”
“放着?”趙冷撓撓臉。
“一起處理我怕她喫不消,而且小面積的就算髮炎,問題也不大。”
趙冷見小王淌了幾滴豆大的汗,替她反手擦乾,也點點頭:“說的是。”
趙冷擡起頭,才見到抽着煙的錢斌跟面無表情的柴廣漠,兩人在屋外等了一會兒,錢斌放下煙問:“好了麼?”
趙冷擦乾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秦替她答了:
“修養兩天,問題不大。”
錢斌點點頭。
但柴廣漠臉上犯難:“明天她能醒麼?”
“明天?”小秦認真盤算了一會兒才搖的頭:“我看有點懸,到現在她還不能算是舒舒服服睡一覺,才痛苦着。”
說起痛苦,趙冷身上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瞥了眼柴廣漠,問:“明天很重要嗎?”
“你聽藍鳳凰的意思就明白了,她預計明天一早,就要開關放人,霧也要散了。”
“儀式要結束了。”錢斌補充。
這也意味着,最終行動的開始。他們的目的是解救肖蕭和鄭邦,兩人身上一定有藍鳳凰的把柄,順着李哥再順藤摸瓜,找出組織的幾個核心人物,將他們繩之以法。
最重要的,是要在霧散之後,與市局取得聯繫,獲得支援。
三人很有默契地不提,但是小王醒不來的話,總歸是個累贅,這該怎麼辦?
趙冷捏緊拳:“不管怎麼說,不能放棄同志,我留下來照顧她,你們行動。”
柴廣漠跟錢斌兩人對視一眼,笑了。
“我們也是一樣的意思。”柴廣漠說。
錢斌看了柴廣漠一眼,忽然衝他使了個眼色。
兩人回到客廳,錢斌塞給柴廣漠一張字條。
“這是?”柴廣漠不解。
錢斌點上煙,呼出一口氣,說:“前幾天我認識一個朋友,我讓他幹一件工作。”
“我猜一猜。”柴廣漠看着錢斌的眼睛:“你是不是要他給我們送情報?”
錢斌愣了愣,忽然莞爾一笑:“真不愧是你。”
他拍了拍柴廣漠的肩膀,心裏由衷感慨,這傢伙實在是太聰明瞭。
“我想着也許會有用處。”錢斌說:“那字條是我們接頭的字號,他知道我的身份。”
柴廣漠看了看字條,笑了笑問:“今晚?”
“時間緊迫,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想,這個交給你最合適。”
“他會老實麼?”柴廣漠問。
錢斌搖頭。
“這個我也不清楚,說是朋友,也就是一面之緣。”
“陳志,是麼?”柴廣漠看了看字條,眉頭蹙起,笑了笑:“錢斌,你得答應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