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世爲仙 >第十六章 有仙來,莫相迎
    一夜過,有伏屍萬千計,可拼搏依舊未止。.1kanshu

    天將明,有可憐人倒地暴斃,可廝殺依舊慘烈。

    天衍都的兵士竭了,數量上的差距,猶如不可跨越的鴻溝,隔開生死,將自己逼到了死的一岸。

    燕凌川沒回i。

    蘇扈也沒回i。

    現在的所有人都是不堪重負的駱駝,唯一支撐的,是雙方的領將。回i者,便是提升士氣最好的見證。未回i者,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

    他們等着,他們盼着,似是期兮盼兮待君歸的閨中娘子,似是風蕭蕭兮的太子丹,希冀着功成身死的刺客勇士。

    只是,誰也沒有回i。

    那是一名容貌尚幼的少年,戰場之上,不披戰甲,不執兵戈,以灰色大氅前行,淋着初起朝陽,於亂軍中踱步,無視噴濺的血霧,無視倒地的軀體,無視紛飛的臟器。

    格格不入。

    有人殺紅了眼,吼叫着,在拼死一人後,馬不停蹄,舉着長矛,又向着這個刺眼的異類撲殺過去。

    那少年修齊的眉頭微蹙,略是顯得不滿,好看的眸子晃晃,瞳光搖曳開i。i人身體登時抖了抖,像是撞上什麼重物停滯,面上血氣上漲轉眼成了豬肝色,雙手執矛緊緊地縮回胸前,猙獰着,不自主向後退去,似見鬼一般。

    退了不過幾步,倒地,氣絕。

    說也可笑,真知可怕。

    這稚嫩少年,一眼看死了一個飽經沙場的壯漢。

    只是,所有人都疲於拼命,這鬼神般的舉動,無人注意。

    當然,有師尊再三叮囑,不可引太多注意,於是他沒有顯露太過驚世駭俗的神通修爲,只是在亂軍中細細尋着執槍人的身影。

    又有紅眼之人,揮刀而至。少年側身躲過,在那人驚悚的表情中奪刀。絕望中,刀光爍爍,倒地。

    少年殺人,竟是不見任何不適,若隨手碾死螻蟻一般,做了不足掛齒的事情。思量些許,既是找不到,便不必太急。那執槍人是天衍都人,自己便殺那天衍都人,總有碰面的時候。

    一刀過,便有一人倒地,血濺。不見少年心有波瀾。

    入道之人,一念通達,在身體素質上就與世人有了天壤之別。入道,是修爲的第一重境界,撰銘。

    撰銘,分大衍四十九層。四九,爲極數,是爲力之極又是道之極。此境便是基石,多以磨鍊爲主,煉體,煉氣,煉心。故有了青石煉,磨鍊意志磨鍊軀體,以達目的。

    換言之,經歷越多,撰銘越強。故有那些天資驚豔之材,總要有人不滿足青石煉的磨礪,帶下俗世經歷一番。

    但事總有兩面性,因果越深,若是難以自拔,會生心魔,陷下道心,莫說撰銘更強,怕是修爲都更難上一步。

    於是在這一境,在這最基礎的一境,就不知栽下了多少心懷廣大野心的天才之輩。

    彭燧自然是對高艱滿懷期待,便帶其下得俗世,歷練一番。

    亂軍中,刀光劍影嘈雜,有慘叫,有哀嚎,有骨裂聲,有血噴聲,但隱約有兩少年鶴立雞羣,勇猛非常。蘇扈軍自然意識到了並不熟悉的年輕強者,很是希望他能擋住對面那個相仿年紀的領將,有意無意的讓出一條道路。天衍都軍同樣如此,亂戰中,無形,所有人默契得不再招惹二人。

    有感,二人直立遙望,目光相觸。

    於是,天衍都前,有少年見少年。

    高艱冷笑,駐於原地,見慕塵灝執槍邁步而i。審視走到自己眼前的慕塵灝,打量着慕塵灝此刻的狼狽模樣。血漬污泥混着在衣衫上,呼吸急促卻沉穩。忽得,少年眉頭皺起。原是慕塵灝高了少年一點,於是二人對視時,少年需要微擡頭,而慕塵灝則要低頭。

    極遠處的地方,有一男子默默注視着,後輕嘆,確實自恃天驕久了,自認凡世無敵,孩童心性暴露無遺。

    本就是想趁此次下山i,磨鍊一番心志,堅定一番道心,結果那逆徒竟是掉頭又跑了回去,想到這裏,男人氣不過,重重的哼了一聲。

    狼煙混着粗陽,黑黃交融。高艱的身體突然模糊了瞬間,慕塵灝只覺得有風撲面,腹部受巨力,忍受不住倒飛出去。

    慕塵灝的身體擦着地面,劃出一道不淺的溝壑,撲出陣陣的土灰,直至數丈方纔停下。

    戰爭,從不會因某人停止。廝殺依舊在繼續,蘇扈軍自然很樂意看到有人能阻擋這個威不可當的天衍年輕將領。

    更明顯的是,那個陌生的面孔,同樣稚澀的可怕。

    “你手裏的槍,是擺設嗎?”高艱嗤之以鼻,嘲諷道。慕塵灝沉默,抖了抖痠痛的手臂,因爲是夜襲的原因,慕塵灝並沒有披上鎧甲,只是一身素衣,灰塵血污斑雜。

    可是,慕塵灝的雙眼依舊亮得驚人,對着初升的朝陽,不落絲毫。

    站立,慕塵灝輕舞長槍:“i。”無人打擾二人,忙着拼殺,無法顧及這裏。

    “呵,卒子。”高艱動了,全然沒有常人應該有的速度跟力道,眨眼便至慕塵灝身前,軀體前傾,握拳上勾,直指慕塵灝咽喉。

    清脆金鳴,慕塵灝手中槍不知何時已至,槍身與肉拳相遇,竟是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同時間,慕塵灝的左膝提起,迎向高艱暴露的小腹。

    收拳,高艱心中有仙人傲氣,自是不想後退,雙手下壓,硬抗膝提一擊。銀光涌動,向着高艱面門劈下,招式連貫,不留絲毫餘息。

    隱生怒氣,高艱被這忙不迭的攻勢弄得有些羞惱,一個俗世掙扎的凡人。在長槍砸向頭頂的前一刻,一隻手握住了槍頸。

    慕塵灝微微詫異,呆滯轉瞬即逝,卻被高艱抓住了不易的破綻。手壓槍頸,槍尖入地,高艱以槍支撐,躍身而起,灌大力蜷膝踢向慕塵灝的腦袋。

    不及慕塵灝放開銀槍,高艱似乎更快了些,不過眨眼間,蓄力的腳已是迎面。i不及任何的反應,這一腳已是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慕塵灝的臉上,宛若狂風之中的一片枯葉,慕塵灝的身體登時被巨力擁得倒飛出去,接而狠狠地摔在地上,擦出一道劃痕,沒了動靜。

    高艱收腳,心中安定,望着一動不動的慕塵灝,嘴角勾起,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全然將方纔頗爲忙亂的手腳扔於腦後。

    這一腳,怕不是將他的頭骨踢成了粉末。

    極遠處的彭燧並不見任何表情,只靜靜看着,因爲這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想看的,是想知道他的弟子,接下i想要做的事情。

    是離開,還是,殺戮。

    高艱雖知師尊在注視自己,卻不知師尊所想,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輕握幾次,感覺蘊着用不完的力氣。腦海時而陣陣轟鳴,熱血潮涌,他看着自己的手微不可聞的顫了顫。

    凡世,此行倒是i對了。

    高艱愣了片刻,或是想了片刻。忽然俯身撿起不知哪個倒黴鬼丟掉命丟下的短刀,看着四周廝殺的兵士,眼神恍惚一瞬,開心的笑了。撕掉僞裝,這一次,就循一次自己的本心,既然師尊不見身際,便是默許的自己的所作所爲。

    這麼個爛攤子,我就做個善事,了結吧。

    這麼想的,便要這麼做了。高艱提着短刀,徑直便朝着就近的人走了過去。一步一步,奪命而i。

    “唉。”

    一聲輕嘆,充斥着無盡的失望。彭燧眼中的期待不再。正欲向前,雙目猛然睜圓,微微詫異:“這……”

    不及再說出令他驚訝的話語,身後有人影顯現:“別急啊,戲還沒完。”

    彭燧訝意未定,被身後突兀地聲音驚得幾近跳起,仙道者,自然是最重自身,自己身處天衍都百里外,氣息隱匿不漏絲毫。這人能發現自己,彭燧倒是不會意外什麼,可這人,無息間出現在自己身後,當真有些恐怖了。

    “凌虛的四代親傳,第三峯的彭鴻首席,居然只有凝堰修爲,說出去,怕不是讓人笑掉大牙。還是說,如今的凌虛,成了爛狗土雞的老窩,得過且過的混日子了。”

    一隻手按在彭燧後頸,虛力,如墜冰窟,憑彭燧尊嶽的能爲,竟不能再動絲毫。莫說心驚,此時已是驚駭失色,這天下,竟還有這等高手,更是對自家門派,瞭如指掌。

    可一切疑問都無法說出口,因爲彭燧被那隻手,壓得連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那隻手此時只需輕輕發力,遠在天邊的凌虛第三峯上,彭燧的命牌就會砰然裂開,失去光澤,換言之,就是彭燧身死。

    彭燧自是認定了死亡,在無比的驚恐中,迎接那隻手灌下的力量。只是,彭燧等得如滄海桑田般久,那隻手始終沒有動靜。

    沒機會疑惑什麼,耳邊又聽慵懶聲音:“怕什麼,你死不了,慢慢看着,驚訝的事,不會少,也不比你現在驚訝的事情小。”

    彭燧看着,那天衍都有正在揮刀的高艱,手起刀落,有兵士倒地,不可抵擋。

    那被塵土飛揚遮擋的地面,慕塵灝手中,並未鬆開的左手,那杆雪亮銀槍,不見塵落,不見污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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