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圍在那把竹椅旁將就了一夜,第二日下山時,告與蘇扈,看着蘇扈詫異的表情,有些搞笑。
這算不算仙人入俗世
蘇扈開口問道。得鶴遠冷不丁潑了盆涼水:“在酒樓當打雜的仙人那可真是了不得。”
只覺可笑,一心成仙前來,落了個酒樓夥計之名,如今非但沒學到什麼,又要回去。說得上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當日,三人同行,便離了飛瀑樓,離了三溪鎮,往東走去。
聽掌櫃所說,天衍都離這裏亦有數千裏之遙,大概方向就是三溪鎮以東,三個不知道路何在的傢伙,悶着頭踏上了歸途。
蘇扈指着鶴遠問慕塵灝道:“爲何帶上這廝”
鶴遠得意洋洋,說道:“掌櫃特許。”
要說這問虛的地界,周遭方圓着實荒涼了些,難見人煙,找不得絲毫能夠落腳歇息的地方。
三個人就這樣沒頭沒尾的朝着東邊前行着,好在帶了充足的糧食,一時間也餓不到。
行了得有兩日之久,終是遠遠的得以瞅見一片非同尋常的枯黃綠意,不時飄向當空的徐徐炊煙,宣示着此地的生機人息。
已是深秋時節,依是入了綠意中,一片極廣闊的樹林,樹木高大威猛,冠上枝葉大多已是凋零,踩在地上清脆聲陣陣,一株株此起彼伏卻也將不少陽光攔在了外面。
聽着叢林中熱鬧的動靜,啃了兩天麪食的鶴遠有些饞肉了。抹了抹嘴角,便要去獵些什麼,解解口腹之慾。
於是三人意見出現分歧,蘇扈與慕塵灝想要去尋人家,倒也不是外面不能將就,這般大的叢林保不齊有些什麼兇險野獸,這兩日當真睡夠了地爲牀天爲被的露天生活。
鶴遠將包袱塞給慕塵灝,興沖沖地跑了出去,只走幾步,興趣缺缺又踱步走了回來。
見鶴遠如此神色,慕塵灝不禁開口問道:“不是要去打獵”
鶴遠聞言搖頭,面露爲難,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手無寸鐵,打不得。”
蘇扈一旁吹捧道:“鶴兄何許人也,赤手空拳,足矣。”鶴遠點頭認同了蘇扈的說道,接過自己的包袱背在背上,說道:“保存實力,不急。”
深入林中,得見一處不大的空地,有簡陋柵欄胡亂圍成一個院子,一間茅屋落座在這。
定睛看去,有個蓬頭垢面的人正坐在院中,守着面前的一鍋冒着蒸汽的湯食,不斷朝下面添着柴火。
鬍子很亂,圍了個滿臉,看不清那人容貌,不知年歲如何。
“大叔。”慕塵灝率先開口問道。
不見迴應,靜悄悄,柴火送入火焰中,發出聲響。
若不是有了這個動作,還真的以爲這人已經死在了那裏。
蘇扈忍之不住,入院中,臨在那人身旁,看到了雜亂髮際裏一雙無神得厲害的眼瞳。
人近身前,依舊是無動於衷。
鶴遠湊過來,低聲嘟囔道:“本以爲是個聾子,這麼一看居然還是個瞎子。”
正僵持着,慕塵灝走來。
聞那人身子輕顫,朝着慕塵灝看了過來。
快到眨眼之間,站在前面的蘇扈與鶴遠二人只覺得一陣風過,跟什麼擦肩而過,眯了一下眼睛。
凜神,二人轉身,看見那人暴起,速度快得驚人,根本不及三人反應時間,已是衝至慕塵灝身前,隻手扼住了咽喉,生生提了起來。
方欲有所動作,那人又一把將慕塵灝丟在地上,慕塵灝猝不及防後得以喘息,咳了幾口。
實然,能在這荒郊野外立足生存,遠沒有看上去那般簡單。
這一刻,陡然崩起身體,如臨大敵,這人,古怪得很。
那人又重新變作了邋遢模樣,無視三人嚴陣以待的姿勢,重新坐回了沸騰的鍋前。
“哪來”那人終於是出聲,也不看向諸人,盯着鍋子開口問道。
蘇扈與鶴遠啞然,好似認識慕塵灝一般。慕塵灝揉了揉有些紅腫的脖頸,回道:“西邊。”
聞言,那人冷哼一聲,罵道:“放屁”
此人喜怒無常,摸不透心思。蘇扈蹙着眉頭,始終不敢鬆懈,實力不清不明,但方纔那一擊,已是表明了一些。至少的,非自己三人任何一人所能敵。
“餓了。”那人守着面前肉羹開口,繼而說道:“去劈些柴來,這茅屋便讓給你們一晚。”
說着,身後有動靜傳來。回首望去,有一少年,正拖着一頭豪豬緩緩地走進院子裏來。
蘇扈與鶴遠就這樣回首看着。
少年無視二人,一眼便認出了朝自己最近的慕塵灝。
慕塵灝失神,此少年,刻骨銘心。
天衍都前,曾有少年見少年。
此地,亦是少年見少年。
拖行的動作頓止,高艱眸中色變,怒氣瀰漫開來。
丟下手中豪豬,瞬息出手,殺機起伏,直衝慕塵灝。
慕塵灝有感,同樣出手抵擋。
蘇扈與鶴遠二人見狀,幾欲動手之時,身後滄桑聲音傳入耳中:“你二人,誰動,誰死。”
話出,蘇扈鶴遠身子突感沉重,如陷泥沼,難以行動。
心驚膽寒,此人,面容邋遢不堪入目,又怎想得到這是一道行極高的大修。
一掌迎來,慕塵灝手中無兵,對上擅掌的高艱,下風明顯。
退了數步,高艱望慕塵灝,冷聲:“撰銘一重。”
往日不知少年如何,等到自己真正邁入這一步時,方知曉眼前少年是何其可怕。
十四歲的空泉修士
“雖不知你因何來此,但你今日,必死無疑。”遠超當時氣息的能爲自高艱體內展露,早已凝固紮實的境界,猶如泉涌連綿不絕。
高艱一直在盼着,盼着有一日能夠雪恥,爲得自身空泉境敗於俗世凡人之手,爲得自身神通仙法,遭凡間武學挫敗而終。
輕敵一些也好,大意一些也罷,藉口盡是如此。但不可置否,自己真的敗了。
旁觀者中,眼神凜起嚴峻無比,這年紀看上去比之慕塵灝還要小些的少年,雖不知爲何見到慕塵灝暴怒出手,可能爲展現,竟是這般強橫。
蘇扈看着模糊,鶴遠一清二楚,這境界,分明是撰銘之上的空泉第一境,聚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