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世爲仙 >第九十六章 命裏無時亦要強求(二)
    第九十六章命裏無時亦要強求二

    這一天起早,凌晨是爲一天夜中最爲黑暗的時刻,尚不曾看得清周圍事物依舊黑漆漆。自然,凌晨亦是所有人睡得最沉的時候,惠明悄無聲息地避過所有眼線去了惠政王的府邸,沒有帶任何人獨自前往。

    推門邁入房中時,卻發現惠政王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靜靜坐在牀榻旁,獨身一人等待着什麼。

    一支黯淡的燭火,照不明整間屋子,在牀榻旁亮着,只能夠照清牀榻上盤腿坐着的惠政王,目光如炬褶褶生輝。

    病入膏肓迴光返照還是病重不實子虛烏有誰也不清楚。

    惠明亦不在乎。

    見醒來的惠政王,惠明同樣沒有意外什麼,天不曾亮起,秋意很重很涼,外面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惠政王與惠明父子也同樣沒有出聲。

    良久,披着大氅的惠政王朝一旁的位子示意,喉中喑啞好似有痰怎麼咳也咳不出,緩緩說道:“坐。”

    惠明未應言,只順從地走到桌前拉過一張椅子輕輕坐下,垂着頭,不知在想着什麼。

    “心裏不甘心”惠政王打破沉靜,自黑暗緩緩開口問道。

    聽聞惠政王所言,一直低着腦袋的惠明突然將頭擡了起來,盯着牀榻上的惠政王,凝着眉頭,眼神中帶走一絲猙獰意味,輕聲反問道:“父王覺得,我應該心甘”

    惠政王不答,自顧自道:“那你想過沒有,你輸在哪裏”

    話落,聽得惠明一愣,思緒轉動,怔怔失神。

    是啊,輸在哪裏

    同爲滿洲惠政王親子,同樣不輸於文韜武略,縱使惠賢位下四城,可自己一路沿途讓盡虎關城守劉洪仁投誠,更招攬來峙城城守有着滿洲三癡之稱的虎癡尤文鼎力相助,已經足夠在兵力城池上與之相抗衡。

    但在其他地方之上,除卻能夠堪大勢的尤文,自己這邊還有曾經李江水麾下的第一征伐將軍,唯一挫敗過武神惠武的蘇扈,還有天衍都逼退蘇扈攻城,創造奇蹟的年輕兵長慕塵灝,更有能夠一招反敗滿洲五侯相嶽侯的鶴遠以及自己親眼目睹劍意超凡,一劍斬斷盡虎關城頭的劍客曲無過。五侯的庭陽侯亦是站在自己這邊,這些絕對能夠抗衡滿洲各類頂尖勢力的半許,這等勢力,一衆豪傑放在其他地方稱王作侯都已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在蘇扈宴席上,力頂惠賢的相嶽侯馬如平,那乾柴一般的暴烈性子,當衆出手被鶴遠一招反扔給扔出了殿外,丟了臉面,必定是失了不少人心。

    再看惠賢,多數時候便是孑身一人,除了震山相嶽二侯,還有那個名不見經傳從未聽說過的貼身護衛許難平,再也沒聽說過滿洲有什麼足以力挽狂瀾穩住大勢的人與其有過往來。

    這麼想

    來,佔據上風大勢的人,分明是自己纔對。

    可自己偏偏,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敗了。

    而惠政王不僅沒說些什麼,反而還要問自己一句,心不心甘

    這叫自己,如何心甘

    可不甘之餘,依舊沒能想清,自己爲何會輸,因何而輸。

    見惠明陷入沉思久久不語,惠政王嘆一口氣,開口說道:“你當然不差,甚至比你大哥更爲翹楚,你有大局,懂走勢。而你大哥慵懶,萬事總有有一種不上心的感覺。連你大哥都曾經親口承認過,你比他強。”

    惠明陡然擡起頭來,露出一副詫異面孔,沉沉看向惠政王。

    “可你有一點不及你大哥。”惠政王看着眼前自己親子,語重心長道:“也正是你大哥的慵懶勝了一籌,是你將這一切看得太重,致使這些成爲你謀劃大局的掣肘,你比你大哥強,卻功利心太沉,壓得多了久了,加之這些年遠離滿洲的沉澱,你如若陷入魔障一般,無法自拔,使得這些年你一直在追求這些,進不得半步。而你大哥,他或許治理滿洲及不過你,可他沒有私心,更無雜念,這些,都成了你輸掉的原因。”

    惠明凝望着眼前惠政王,透着黯淡火光,眸中那些許希冀一點一點碎裂凋落,變得比之燭火還要黯淡,耳中再擠不進絲毫言語,心入萬丈深淵,萬念俱灰。

    嘴角輕輕抽搐着,勉強開口道:“您的意思這滿洲便交與惠賢了”

    未及開口,惠政王舊疾復發,坐在牀榻上劇烈咳了起來,惠明見狀連忙起身,抓過桌上的茶盞,自桌下時刻備着的溫水倒出一杯,快步遞至惠政王身前。

    露出一臉關心神色,伸手輕輕拍打着惠政王的後背,將茶盞送到惠政王嘴邊,喂下一口溫水潤着。

    喝下溫水以後,惠政王的咳嗽方纔逐漸止下,扭頭看着認真輕拍着自己後背,滿臉擔憂不似作僞的惠明,流露出一絲欣慰,伸手拍一下惠明的肩頭,柔聲說道:“莫要再鬥了,這滿洲十五城本就是你兄弟二人的,你四弟尚小,所以這藩王虛名,你與惠賢都是一樣,無非是他是你兄長,一些決定做得妥當一些,也不必不甘些什麼,這番,可行”

    受着惠政王熾熱的目光,好似囑託的話語,惠明舉着茶盞的手懸在半空不動,另一隻輕輕拍打的手動作也不由得緩了下來。

    惠政王靜靜盯着惠明愈發古怪的臉色,本就蒼老的臉更加衰頹了幾分。那黯淡的燭火似乎搖曳了幾下,不見有風吹進屋中來,就那樣憑空抖動着。

    “所以。”惠明自是凝下臉來,與惠政王對視,“父王從一開始,便已經幫我們謀劃好了是嗎”

    收回拍打的手,自牀榻回到桌前,輕輕放下手裏的茶盞,背對着惠

    政王,不見悲喜不聞絲毫波動,“既然如此,父王你一開始便將位子讓給惠賢好了,何必多此一舉舉棋不定,弄得這番下場,你想叫我該如何下場心野得久了,如何能甘居人下父王可曾想過沒有”

    惠政王的手在微微顫抖着,可惠政王卻沒有絲毫察覺,望着惠明的背影,生出了些許怒意:“若非你二人心思不沉,沒有過多磨礪,萬一傲氣攻心步了你三弟的老路,你叫我你叫我。”

    話不等說完,又是情緒起伏之下劇烈得咳了起來。正咳着,惠明又轉回身,俯在了牀榻旁,將手搭在惠政王后背處。

    燭火歇盡,只留有一個蠟頭殘喘着,惠明的目光意味深長,望着惠政王,輕聲道:“說到三弟,我倒也想知道些,說是驕兵身敗也好,說是遭伏遇險也罷,皆是些子虛烏有的說法,父王你當然也心知肚明。可是。”

    惠政王陡然看向惠明,眸中有驚疑神色流露,掩飾不住的詫異。

    “前幾日我去探訪了一下我四弟的生母,自然也是父王的唯一妻室。”盯着惠政王投來的視線,“倒也有些好奇,爲何父王已是大病纏身,卻偏偏與殷美人分開了,父王可否告與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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