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尚未身死,同樣極爲熟悉的人。
蘇扈曾是地方王李江水麾下的第一征伐將軍,統御號稱十萬兵馬,爲李江水不知打下多少的江山,可他知道,李江水對自己心存芥蒂,有一詞形容那便是功高蓋主。
所以李江水自然不喜自己在軍中的威信會低於一個手下,儘管蘇扈已接近是李江水手下第一人,可他還是不願意能有這種威脅待在身邊。
蘇扈有勇有謀,打得過的被打死,打不過的被坑殺,一點也不心懷內疚,戰爭不若是這樣,你死我活,十不存一。
也想過卸甲歸田,可李江水不肯。
畢竟李江水有恃無恐,並非是料定蘇扈不敢,而是身邊有着制衡蘇扈的存在。
此人的存在,令蘇扈這個李江水麾下第一人的稱號多了“接近”二字。而此人性孤僻冷漠,不統兵馬只待在李江水身邊,貼身護衛。
無人見他出手過,但有過無數刺殺李江水的手段,李江水依然是毫髮無損地穩坐着地方王的位置。
有人稱他“百人斬”,有人稱他“萬人敵”。
蘇扈心知肚明,此人,影無常齊宏。
本就是心境魔障,蘇扈尚怕不得什麼,可這個齊宏,竟然是如同活人一般,勒令自己下山去,如若不然生死自負。
既然已走到這個份上,蘇扈怎捨得再下山去,眼前非人,擊破便好。
於是惡戰起,二人換得俱傷,蘇扈傷重昏迷,傷痕累累。醒來之時,天已初晨,所幸敗了齊宏。
可正當拖着傷體欲上山時,與同樣傷重的慕塵灝相視。
氣急敗壞之感油然而生,二人不由得齊聲怒罵,罵得這山上人個狗血淋頭。
幾番苦戰,二人早已被那些傢伙說得心煩,這次無論如何也是不想再聽些什麼,先下手爲強,立下殺手。
二人對碰一拳,身負傷痛,不禁退了數步,皆是露出一副詫異面孔,眼瞳收縮成麥芒狀繼而放大,腦海中幾乎同時生出了一個想法。
打不了
一拼未嘗不可,但誰知這該死的山還有多高,路還得走多久,若是再拼了命的來上一場,莫說上山,就是下山也得死在半途了。
虎視眈眈,二人周身蘊着無形氣場,對峙中,壓抑得透不過氣。
只在剎那間,二人身形齊動,目光對視,都讀出了對方的不可置信與驚訝。
原來,二人行動中,甚爲默契地朝着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逃去,在目光交匯之中,二人的身影互相消失在灌木從中,再也不見蹤影。
氣場消散,留下原地一片狼藉。
問虛之上,掌教王乾依然在對後山的登仙路一事愁
眉苦臉,查不到絲毫線索。踏在雲端,俯身看着身下環繞山際。
這時,有人自也是踩着雲霧飛了過來,湊在王乾耳畔,說道:“心境三陣,第一陣心障陣全都闖完了,過陣的有二百一十四人,掌教不去看看,挑幾個好苗子先且攥着”
王乾咧嘴冷笑:“登山之人二千有餘,這第一陣就折了九成之多,看與不看,一個鳥樣。”
話落,王乾身旁一大漢起了興致,抓了抓自己頜下雜亂鬍鬚,說道:“掌教不願要,那我可歡喜得緊,這麼些年不曾上過人,我便得找幾個好苗子栽培着。”
看着大漢消影,王乾扭頭問着身旁人:“其他人可都去了”
那人點頭,回道:“天啓,混然,矢玄,若冥四峯峯主早早地去了,第二陣心韌陣尚未開陣,都去看着了。”看着王乾沉吟,嘴角偷摸摸咧出個弧度。
王乾瞅了一眼那人,神情自然,躊躇片刻,說道:“那四峯峯主已到,我這問虛掌教也沒有不去的道理,既然如此,我便去上一遭。”
聞言那人啞然失笑,沒有開口,掌教什麼性子,最是清楚,口是心非嘴上硬得很,心卻是另當別話。
看着那人這番似笑非嘲的表情,王乾老臉不見紅色,甩袖而去。
可正當也欲去山路一觀時,掌教聲音傳來,“宋鍾書,你在這後山看着,如有差錯,拿你是問。”
宋鍾書眼睛瞪大,嘴巴張合,遲遲說不出話來。
山下,慕塵灝正癱坐在草木中,確定無人追來時,低聲咒罵着:“得虧跑得夠快,這山當真難上得很。”
與此同時,蘇扈在一遭無人灌木裏,扯下一截衣衫包紮住肩膀的傷口,憤憤道:“媽的,上當了,早知道能跑,前面我打個鳥。”
歇息許久,慕塵灝腹中空空,起身看着四周綠油油的林木,不見絲毫喫食。說來也巧,正覺得飢餓感時,一絲若有若無的熟食香氣瀰漫過來,鑽進了慕塵灝的鼻子裏。
慕塵灝狠狠抽動了幾下鼻子,尋味探了過去,撥開最後幾叢灌木,見到一個支架,下面微火灼灼,薰着架上不知什麼生物的腿肉油膩光亮,金黃色感追得人口水直流,香氣撲鼻,賣相極佳。
支架前,戴着金錢小帽的飛瀑樓掌櫃盤腿坐着,拍了拍一旁的空地示意慕塵灝坐下,毫不意外會在這裏碰到,衝慕塵灝笑笑:“怎得又來賒賬了”
慕塵灝蹙着眉頭,終於是不再疑惑什麼,徑直走到掌櫃身旁,抓過腿肉便啃,喫得滿嘴溢香,嘴脣油亮。
這黑心掌櫃當真是見識過了,心思多得很,若喫還不如喫得乾脆些,免得待會又鑽到他挖的空子裏去。
瞧慕塵灝悶頭喫着
,一言不發,掌櫃伸手感受着篝火的溫度,烤得手心熱乎乎,開口:“不想問點什麼”
“問了就說”慕塵灝大口撕扯着手裏腿肉。
“不說。”掌櫃笑着搖頭。
慕塵灝嚥下嘴裏的肉,嘴角油光,看了掌櫃一眼:“你們是不是都覺得自己大籌在握,問一些明知道不會告訴答案的白癡問題。”
掌櫃聽聞,甚是愉快的仰頭髮笑,然後看着慕塵灝,問道:“你這意思,還有人問過你”
“一個老東西,說了你也不認識。”慕塵灝繼續喫着手裏的腿肉。
“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掌櫃笑得突然意味難明,有些僵直,不再自然。
慕塵灝喫得有些飽了,再把咬得凌亂的腿肉放了回去:“那你認識”
掌櫃點頭:“說了我就認識。”
慕塵灝突然開心地笑了,站起了身子,搖頭:“你不說,我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