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提及前些時日因安隅而產生的動盪。
即便是那個後來刻意找過她的老爺子也不曾。
八月十五月兒圓,飯後,葉知秋吩咐傭人起了茶爐,煮上些許花茶,一來刮刮油,二來應應景。
花茶又不比清茶,到也不至於喝了夜間難眠。
院落藤架下,青石板路一直往前有一八角亭,亭旁有許多當季花卉,看得出,特意裝點過。
徐紹寒牽着安隅隨着衆人踩着青石板路向前,忽而一陣涼風起,男人牽着她得手緊了緊,且還順勢將她攬入懷間。
擋了大半的寒風。
正當她疑惑着,徐先生伸手,招來了傭人,且輕聲吩咐,“去給少夫人拿條披肩來。”
傭人聞言轉身離開。
庭院裏的蟲鳴鳥叫聲已經停歇。
大自然的力量太過神奇,季節交替之間的波動,亦是太過神祕。
安隅眸光落在青石板上,踩着高跟鞋穩步向前,突而,草叢出有所響動,引去了她得目光,連帶着步伐也停了。
“怎麼了?”身旁人見她視線落在草叢除,微微彎着身子望了眼。
“有東西,”徐太太目不轉睛盯着草叢,喃喃道。
“什麼東西?”說着,徐先生似是想看看裏面有何,鬆開她的手,彎身朝灌木叢去,伸手,扒拉開灌木叢。
乍一入眼的是一窩剛出生不久且還渾身血淋淋的小貓。
且母貓還在生產當中,徐紹寒這麼一撥開灌木叢,驚嚇着了那隻正悄無聲息生產中的母貓,猛的從灌木叢中衝了出來,正生出來的小貓啪嗒一聲掉在安隅腳邊。
驚得她一聲尖叫猛然響起,連連倒退數步,將視線倏然轉向一旁。
霎時,她只覺,夜間的飯在喉間翻滾,一副欲要衝泄出來的架勢。
這血淋淋的場景,讓她的胃如排山倒海般翻騰。
“怎麼了?”安隅這一聲驚叫,引來了前方人的目光。
乍一回首,看見的是安隅捂着嘴站在一旁,面色稍有寡白,眉頭緊擰似是頗爲難受,
那方,徐紹寒蹲在地上,而他跟前,是剛剛從母貓身上掉下來的一團小貓,渾身黏答答的帶着血。
中秋之夜,撞見如此一幕,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哪裏來的貓?”徐君珩見青石板路上的小貓還在掙扎着,也不忍多看,將視線落在徐紹寒身上。
“這裏還有,”男人側眸望了眼灌木叢。
一窩貓,擾亂了天家人這來之不易的團聚之夜。
更甚是讓某些人,擰緊了眉頭。
“快讓人弄起來,天寒地凍的,也是條生------”
“嘔------------”葉知秋話語未落,身旁傳來一陣乾嘔聲。
聽起來是如此揪人心。
夜間晚餐,悉數貢獻了出來。
安隅一手扶着胃,快步走遠了幾步躲到灌木叢下,大吐特吐。
吐的徐先生頭暈眼花,吐的徐先生腳步虛浮,站起來邁步朝她奔去時,險些被青石板給伴的踉蹌倒地。
“安安,”男人溫柔的話語在夜間砸進她心頭,背脊上那寬厚的大掌帶給她這寒夜中僅有的溫暖。
依照徐紹寒平日裏的性子,斷不會去做如此舉動,今日,無非是想滿足安隅的好奇心,護住她的童心。
卻不想,弄巧成拙。
嘔吐聲依舊未停,徐家人早就亂做了一團,哪還有半分喫着月餅賞月的心思?
葉知秋連連高喚葉蘭。
安隅吐的腿腳發軟,欲要跌坐在地上,卻被人扶進可懷裏,徐先生寬厚的大掌落在背後給她順着氣兒。
鼻息間,是渾濁之味。
可即便如此,這人、似是沒有半分嫌棄。
一旁,葉知秋遞了杯溫水過來,男人伸手接過,“來、喝口水,漱漱口。”
安隅緩緩搖頭。無半分力道。
連呼吸都變得微弱,稍有些許可憐兮兮。
窩在徐紹寒身前捂着胃,一臉難受。
“快進屋,”葉知秋到底是長輩,生活經驗高出一籌,秋風凜凜之下,吹下去,怕是會出事。
徐紹寒伸手將人抱起,跨大步往主屋去,身後,跟隨着的,是某些人難以言喻的目光。
臥室內、徐先生摟着人好言好語輕哄着餵了半杯水,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被那血淋淋的小貓給噁心到了,稍有難受罷了。
吐出來,暖了胃,好轉些許。
“晚間喫多了?”席間,徐紹寒目光頻頻落在難於身上,自家母親跟奶奶好似達成了統一戰線,將一些大補的東西頻頻往她碗裏送。
小野貓今兒倒也溫順,不僅溫順,還跟個傻子似的將所有東西照單全收。
吃了不少。
這吃了不少的後果便是一番大吐特吐。
“有些,”她蹭了蹭鬆軟的被子,話語淡淡。
徐先生聞言,猝然笑出了聲,萬般沒沒好氣道:“傻了?平日我讓你多喫些,恨不得伸爪子撓死我,今兒怎就不知拒絕了?”
安隅聞言,白了眼人。
他是他,長輩是長輩,當着全家人的面拒絕葉知秋跟老太太的好心,不是讓二人不好過?
她不傻。
許是她的白眼翻的很到位,徐先生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伸手摸了摸人鬆軟的發頂,笑意悠悠道;“長輩的好意是好,但身爲晚輩,要學會如何婉拒她們那些我們不需要的好意,傻丫頭。”
那些自幼未曾被長輩疼愛過的人對於那突如其來的好,是不敢拒絕的,亦是不會拒絕。
更甚是害怕拒絕。
葉知秋的關心與厚愛,她不敢輕易拒絕。
那些與她而來,是得之不易,得小心翼翼去維護。
而徐紹寒與安隅不同,那些於安隅而言來之不易的東西,他自幼便擁有。
所以今日,他能平淡的道出如此一句話。
安隅未迴應,更甚是不知如何迴應。
“小貓怎麼辦?”
到底,她也是個控場高手,一句話將自己不知如何迴應的話題給岔開了。
徐先生聞言,伸手捏了捏她落在被面上的手心,好笑開腔:“不是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