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最簡單的方法讓這個叱吒風雲的商界大亨紅了眼。
微醺的徐先生坐在車裏聽聞姓安的這兩個字,將目光緩緩的移到被葉城踩在腳下的人身上,嗓音涼如寒冰:“她讓你來幹什麼?”
那人稍有猶豫。
“老實說,”葉城腳下一個用力。
下了幾分狠勁。
“讓我來偷拍您出軌的照片。”
話語落,葉城與周讓心裏均是一咯噔,潛意識裏,朝徐紹寒望去。
見這人面色寒如冬夜,心頭顫了顫。
聞言、徐紹寒愣了數秒。
似是稍有些沒反應過來,再問道:“讓你來幹什麼?”
那人在重複了一遍。
語落、徐先生沉默了。
多年之後再憶起當日,周讓內心是悵然的,那種悵然,無以言表,徐先生臉面上的失落、難過、以及痛心齊齊上演。
安隅每隔兩日的離婚協議書都未曾讓這人臉面上有如此神色閃過。
可今日,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安隅想離婚的急切。
男人伸出右手大拇指,緩緩磨搓着無名指上的婚戒,那動作,淡淡的、柔柔的。
可跟隨他許久的周讓看的出來,他在隱忍。
此時、男人身上的酒氣在寒風中散了又來,來了又散。
若說今日之前,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讓這場婚姻復原。
可現在,只剩下百分之八十。
安隅的無情,削去了百分之二十。
這日,應酬場上無女性,來者,皆是公司高管。
他心痛之餘,暗暗慶幸。
良久,徐紹寒擡了擡手,那疲倦的神色讓人隱有擔憂。
周讓見此,伸手關上車門,葉城有些拿捏不定主意的看了眼周讓,後者眉頭緊鎖,抿了抿脣,道:“放了吧!”
這夜,酒過三巡,微有上頭,若是以往,忍忍也就到家了。
可這夜,葉城將車停在路邊,後座男人猛然推開車門扶着路邊的樹幹吐的撕心裂肺,酒味混合着寒風飄過來,令人心顫。
身後,周讓從後備箱拿出瓶水遞給徐紹寒,這人伸手接過,喝了兩口,冷靜了數秒,而後,繼續彎身吐了起來。
街道邊,一個身家萬貫財富不計其數的企業王者成了一個平凡人,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這一刻,也成了平凡人。
良久、這人捏了捏手中空蕩蕩的瓶子,蹲在地上。
沉默數分鐘後,伸手掏出手機,周讓清清楚楚的看着,屏幕上寫了熟悉的兩個字。
2008年、有人在手機上給另一半的備註是老婆、媳婦兒,孩子他媽,妻子等等。
可徐紹寒在手機上給安隅的備註很簡單,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愛人】
這日,他的愛人未曾接他的電話。
寒風呼嘯而過,吹得人渾身汗毛聳立。
男人扶着樹幹起身,周讓在身旁扶了一把,將人扶到車裏,且還扯過後座薄毯蓋在他腿上。
“去綠苑、”他喃喃開口,話語帶着虛弱。
周讓看了眼葉城,後者知曉,驅車朝綠苑而去。
深夜、綠苑空蕩蕩的,並沒任何身影。
一個人離開久了,空氣中的味道也變淡了。
她許久未歸磨山,磨山已無她的氣息。
她許久未歸綠苑,綠苑也沒有。
安隅不在,哪裏都不是家。
此時的徐紹寒,成了一個沒有家的獨行客。
他想,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可今日,突然發現,她並不想回來。
她的離開,一定是經過深思熟的,不然怎會如此狠心的說走就走?
說不要就不要?
這夜,徐紹寒躺在沙發一整夜,深夜時分,男人側眸,一滴清淚順着他的面龐滑下,而後消失不見。
人們總要爲自己的過錯贖罪,而他的贖罪,來的較晚罷了。
上帝怎會輕而易舉的原諒一個人?
年初十,徐子矜從醫院歸來,恰碰見徐啓政從辦公樓歸來。
她喚住人,望着徐啓政道:“我有些事情想同您聊聊。”
“恩、”徐啓政伸手將身上大衣交給管家,而後邁步朝客廳沙發而去。
徐子矜跟在身後,小心謹慎的模樣好似在掩蓋什麼。
二人前腳坐下去,傭人後腳將茶水端上來。
徐啓政接過,端起抿了口,望着徐子矜,似是在問,聊什麼?
“我想回學校在深造兩年,”她開口話語平平。
聞言,徐啓政端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往下壓了壓,“首都大學如何?我讓溫祕書給你安排。”
“我想主攻經濟,這方面、s大比較有優勢。”
s大,遠在首都幾千公里之外的地方,飛過去都要三小時的航行。
而今日,徐子矜打着商量的語氣同徐啓政聊這件事情無疑是想遠離首都,脫離徐家的掌控之外,可徐啓政這人何其深沉?
如他同葉知秋所言,如果放過一個徐子矜能換來徐紹寒婚姻和平,他是願意的。
可眼下?不見得。
徐子矜爲何不直接說自己要離開?
不能說,她若是說了,無疑是在打天家人的臉面。
徐家,借用她來籠絡人心,來告知衆人天家的仁慈,如果她離去,無疑是揭開了這個謊言。所以此時,她才用深造這個藉口來。
企圖讓徐啓政給自己一條生路,不要將她圈在這個豪門的牢籠裏一輩子。
她也不希望,自己成爲聯姻的犧牲品。
徐啓政這隻千年老狐狸,怎會不知徐子矜的想法。
但這人,知道歸知道,他那如汪洋大海般的陰謀心裏早已洞悉一切。
“你母親素來心疼子女,遠了,怕是不捨。”
這話,是徐啓政說的,用葉知秋作爲藉口。
若是以往,徐子矜會信。
可現下,葉知秋爲了徐紹寒與安隅之間的事情將老爺子氣進了醫院,她怎能相信,她不責怪自己?
此時、徐子矜突然想起一句話,人這輩子,想死就死了,多幸福?
怕的是,想死死不了。
此時的她深有感觸。。
“我會時常回來的,”她開口,話語溫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