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中知曉徐家的舉動難免草木皆兵。
天家人開始磨刀霍霍,底下的人,怎能好過
十一月的總統府已不是往日那般安和了,更多的,是緊鑼密鼓的謀劃什麼。
來往幕僚形色匆匆,每日開不完的會議,死不完的腦細胞。
祁宗已是半月未曾歸家了,而簡兮,亦是如此。
身爲徐君珩的左膀右臂,她們此時可謂是連軸轉,拿命去拼。
十一月二日,安隅去人民醫院看客戶,以爲遺囑人因心肌梗塞進醫院,她攜帶文件前去。
不料正巧碰到從病房出來準備出院的趙書顏,胡穗着一身米色旗袍外間套了件呢子大衣站在她身旁。
如此母慈子孝的場面即便是看了多年,她此時依然覺得刺眼。
雙方碰上,腳步微頓。
身後,市長祕書關山跟趙家管家提着東西。
遠遠見了安隅,四人腳步皆頓。
安隅目光從胡穗身上緩緩掃至趙書顏身上,見其面色紅潤,是難有之色,笑道:“想來趙小姐身體恢復不錯,恭喜了。”
“承蒙安律師關心,還算不錯。”
趙書顏與安隅之間的不對盤是人盡皆知之事。
往年,未起風波,只因安隅打心眼兒裏瞧不起她一個將死之人。
可眼下,見這趙書顏面色紅潤,安隅想,玩一玩兒,也不爲過。
“秉冬將至,趙小姐好生休養,莫要被這寒流傷了身子。”
熬的過夏天的人不一定能熬得過就秋天,走過秋天的人,不一定走的過冬天。
安隅這話,不是什麼好話。
對於一個將出院的人說什麼秉冬將至,着實是難討人喜。
以至於趙書顏面色白了白,而胡穗呢
全程無言,似是聽不懂安隅這話語裏含着的針尖。
放縱安隅踩踏趙書顏。
一如多年前放縱趙書顏踩踏安隅那般。
“我定會好好養着身子,不會讓安律師失望的,”趙書顏牽了牽嘴角,面色淡淡。
而後,向前兩步,往安隅逼近。
今日,她坐了她這麼多年都不敢做的事情,那向前的步伐,每一步,好似都是踩在安隅臉面上似的。
走進,她望向安隅。
安隅在外,素來都是高跟細,或三五公分,或七八公分。
不巧,這日,她着了雙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而趙書顏此時,站在她跟前,跟個跳樑小醜似的仰望她,素面朝天,無半分裝飾。
安隅低睨這她,只聽後者冷意悠悠開腔:“倒是安律師,可得把你的位置坐穩了纔行。”
言罷,趙書顏擒着一副勢在必得的笑顏往後退了兩步。
而安隅呢
牽了牽脣角,那不屑與瞧不起的容顏依舊是那麼明晃晃裸。
毫不掩飾。
她低睨着趙書顏,嘴角笑意逐漸盛開。
身後閱歷極深的關山見此,直覺趙書顏鬥不過安隅。
“趙小姐放心,我即便是坐不穩,也輪不到你來上位,二女共侍一夫在現如今這個時代可是犯法的,”噠、安隅向前一步,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發出聲響。
“可惜了,現在不是古代,”趙書顏硬着頭皮開腔。
安隅伸手,撩了撩耳邊碎髮,那高雅的姿態如同坐在殿堂之上的女君主。
“那也無礙,踩你,不費吹灰之力。”
踩你,不費吹灰之力。
不費吹灰之力,多狂妄的話語啊
可這話從安隅嘴裏說出來,關山信,胡穗信。
此時,你若是細看,定能看見胡穗脣邊那掩藏的笑意。
一個酒深居簡出的病女跟一個歷經世事受過磋磨的事業女性相比。
前者或許隱居多年心思深沉,但後者的狠辣手段,也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跟安隅鬥,趙書顏不夠資格。
“拭目以待。”
“靜候佳音,”不怕趙書顏作妖,就怕她不作妖
妄以爲身子好了就行安隅要讓她知曉,有些事情,不是有一副好身子就能解決的。
相反的,年幼時她躲在深閨沒有喫過的苦受過的難成年之後都要讓她雙倍還回來。
沒有歷經過社會的毒打,當真是便宜她了。
“趙小姐路上小心,”安隅開口,淺笑點頭,看起來客客氣氣,實則她的話語連帶着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能刺痛趙書顏的心。
到底是豪門出來的,此時被一個繼女踩在地上摩擦,她的臉面啊,怎能過的去
安隅呢
忙,沒時間跟這麼個養在深閨的女人言語什麼、
索性,轉身就走。
她挺拔着背脊,踩着高跟鞋緩緩離去,行至趙書顏身旁,頓下腳步,用僅是二人才能聽見的話語譏諷她。
讓趙書顏面色瞬間寡白。
她說:“趙小姐如今身體好了,想必也當不了幾日的大小姐了。”
這話,明晃晃的告知她,以前,無人來踏趙家門是因她身子破敗,現如今她好了,趙家的門檻兒只怕是要被踏破了。
是好事嗎
不見得。
豪門聯姻能有幾個是好事的
她在道:“你以爲換了副心臟就能重獲新生了傻姑娘,等在你前頭的是你這輩子都逃不掉火坑。”
倘若家庭不睦,身後又有利益牽扯,只怕她會後悔今日換了個心臟。
身子破敗,她還能安安心心的做她的大小姐。
現如今
只怕是癡人說夢。
安隅說完就走,目光與關山對上時,牽了牽脣角。
似是客氣,但又另含深意。
關山提着袋子的手一緊。
而安隅,此時已經不動神色的收回了視線。
直至安隅的身影消失,趙書顏才收起僵硬的情緒回眸望去。
只可惜,看到的是空蕩蕩的走廊。哪裏還有半分安隅的影子
歸趙家路上,胡穗跟趙書顏未有半分言語。
說句不好聽的,胡穗之所以來接她,無疑是看在趙波的面子上。
二人已經撕破臉皮,沒有趙波在場的時候,誰也懶得再去扮演什麼母女情深的噁心戲碼。
在醫院住了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