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兩世歡顏 >第七章 淳音姑娘
    徐府如今雖有嫡妻大夫人,但因小夫人手中着實有錢,家中大小事倒都是小夫人做主。.

    張錦正奉承徐家、黃家權勢富貴,許嬤嬤卻低聲道“現在也不行了!姑娘可聽過那什麼詔獄沒有?”

    張錦見她說得鄭重,趕緊點頭道“聽我哥哥說起過的,我聽不太懂,好像就是陛下讓江樞相收拾那些結黨弄權的壞官。”

    她想起前幾日哥哥回來說起詔獄,爹爹聽完便咬定夏伯伯是詔獄所害,哥哥搖頭,說夏伯伯不與人往來,手中又無實權,怎可能因這懲治結黨的詔獄而獲罪?

    許嬤嬤將臉一扭,道“說是這麼說,其實不過是藉口除掉荊王一派的人罷了!”

    張錦作爲京師人,從小聽熟了荊王、寧王奪權之爭,便問道“怎的你們老爺是荊王府那一黨?”

    許嬤嬤將頭湊到張錦面前,低聲道“可不是!當日先帝盛寵何妃、中年方得了寧王。想那時,寧王一出生先帝便要立爲太子,你猜當日帶頭上表反對的是誰?”

    張錦低聲道“難道便是徐侍郎?”

    許嬤嬤雙手一拍道“可不就是我們老爺!他上表說何妃乃是宮女出身,身份低微,又說荊王十六歲便跟隨先帝伐狄,與國有功,又是長子,活活打消了先帝立寧王的念頭。張姑娘,你說如今寧王上臺做了新皇帝,能放過我們老爺嗎?”

    張錦一想,新皇帝確實沒有放過徐侍郎的道理,轉念想起父親古道熱腸,成日在衙門爲人說情,便道“我哥哥說這詔獄是江樞相主持,你們老爺何不託人去江樞相跟前說個情?”

    許嬤嬤道“怎的沒有託人!便是我們姑娘婚事,也是爲此!”

    她說完自悔失言,只吃瓜子,不再說話了。

    張錦好奇心起,叫了幾聲好嬤嬤,又道“你們這種侯門密辛,便是告訴了我,我們這般小門小戶,又上哪告訴人去?”

    許嬤嬤想着徐侍郎處境、徐淳音親事朝野盡知,並不真是什麼密辛,說出來也無妨,便長嘆一聲,道“張姑娘,你可千萬別告訴人,我們姑娘自己還矇在鼓裏呢!”

    她低聲告訴張錦,徐淳音未婚夫如何十四歲時起便戀上庾府一個歌伎,又道“如今這庾家公子整日在家中吵鬧,要和我們姑娘退親、娶那歌伎!張姑娘,你可聽過這般糊塗的事?”

    徐淳音親事夏青蟬前世雖聽說過,但因涉及情事,不便對張錦提起,是以張錦並不知道。

    果然張錦聽完大是震驚,說道“當真糊塗!我哥哥說過,庾鉉乃是著名的兆康元年響榜狀元,這樣的人怎容得兒子如此胡鬧?”

    許嬤嬤嘆息一聲,道“這庾公子天資過人,小時便有神童之稱,庾家上下愛惜不盡,他從小在家中作威作福慣了的。”

    張錦道“神童又怎的?這樣的人如何嫁得!你們家自是同意退親了?”

    許嬤嬤道“退什麼親?如今老爺催着庾家快娶呢!”

    張錦驚道“這又怎的說!”

    許嬤嬤嘆道“就是姑娘剛說的爲了在那江樞相面前賣個好。”

    原來庾鉉的親妹妹正是鎮國公夫人,鎮國公韓家姻親遍佈朝野,又與江府最是親厚,徐家與庾家聯姻,也順便進了韓家的姻親網,徐侍郎也不用整日擔心自己是不是荊王黨了。

    張錦暗想這徐侍郎真夠無情的,這樣的爹爹不要也罷。許嬤嬤似是猜到她所想,嘆道“所以此事瞞着我家姑娘。你們女兒家一心只望夫妻恩愛,哪裏知道世事?

    我們老爺的進士同年,除了庾翰林,大都是荊王一派,現下都遭詔獄降罪。那貶官流放的都還罷了,聽說好些人家在路上遇到所謂劫匪,全家一個活口不剩!張姑娘,你說這江壁川手段如此毒辣,怎能怪我們老爺對姑娘狠心?”

    她拿出手帕擦擦眼角,又嘆道“只是苦了姑娘了。”

    一時兩人對坐無言,許嬤嬤突地想起來此的目的,說道“是了!今日姑娘讓我過來,說上次夏東家給的那十丸香,有個摯友試過後喜歡得不得了,我們姑娘問夏姑娘能不能再做一批送去?香丸做多少隨夏姑娘喜歡,價格也隨夏姑娘出。”

    她說完又低聲對張錦道“這夏姑娘運氣好,投了我們姑娘的緣,以後你倆這小店多少生意做不得?”

    張錦笑道:“多謝嬤嬤提點。我一定把話帶到,剛巧我們店中還有二三十丸那樣的,明日先送過去,再要多的,就得請徐姑娘稍等了。”

    她親自裝了一盒蒸糕,讓許嬤嬤帶回去給孫子喫,又給了一匹藏青布料給許嬤嬤做被面,許嬤嬤笑着收過,道謝而去。

    張錦送客至大門外,又看着轎子擡得遠了,方回夏青蟬房中,將與許嬤嬤對話細細說了一遍,又嘆道“誰想得到徐姑娘這樣的人兒也會有不如意?”

    夏青蟬想了半晌,方問道“什麼是詔獄?”

    張錦道“實在我也不懂,哥哥對爹爹說起時我在旁邊聽見幾句罷了。好像便是陛下指派心腹大臣,私下捉人審問定罪,不必通過什麼府尹、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之類的。”

    夏青蟬點點頭,這方恍然大悟。

    她前世在江府時,大雙雖以“夫人身體不適”謝掉大部分應酬,但平日與江府交好的庾家與鎮國公韓家等,實不便推辭,這些人家的女眷常來江府走動的。

    鎮國公夫人對她奉承過,說當日詔獄不過短短兩個月就結束,江樞相果然天下重臣等等,她那時不留心,連詔獄是什麼也不明白,含糊混過去了。

    若詔獄當真只有兩個月,徐家根本不用如此犧牲徐姑娘的。

    張錦見夏青蟬不語,以爲她如自己一般,是擔心大主顧不行了,便提醒道“好蟬兒,不管那徐侍郎如何失勢,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徐姑娘還是咱們大主顧,你明日巴結着些,討那徐姑娘歡喜。”

    夏青蟬笑道“你當真財迷心竅!”

    兩人說笑,張錦又出門買了些榲桲回來分喫,想到徐淳音親事,兩人整夜皆有些鬱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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