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緒讓她莫名的有些難過和壓抑,也跟着去看自己的手掌,被白紗布嚴嚴密密的包裹着,她這纔想起來。這隻手是被謝振安從手背捅穿到了手心。
大概是廢了吧。
還有寶寶……
經歷了這麼多的傷害,他也不會想跟着自己了吧……
她睜着眼睛不說話也不動,就這麼靜靜的望着天花板,一如謝晉言看着她。
腦中似一團亂麻。又似萬物皆空。
"你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晉言終於發現她醒了。聲音裏竟是掩飾不住的欣喜和溫柔。
楚語轉了轉眼眸,猝不及防的撞進了那雙赤紅的眼睛,一瞬間錯以爲自己望進了滿目星河。
太陌生了,她從來沒有在謝晉言眼中看到過"溫柔""珍視"這其中的任何一種情緒。
而現在就赤裸裸的擺在她面前,讓她不適的想躲開。
"你什麼時候醒的?"謝晉言有些熱切的和她說着話,"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甚至伸出了手準備去碰觸她的額頭,楚語下意識的扭頭躲開。
他似乎這時候才記起兩人在互相救贖的死別之前,還有三年抹不去消不掉的是非恩怨。
"我……"
他有些慌神,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之前在她面前都是怎樣說話的,不過即便想起來又能怎樣。那種趾高氣揚隨時想手刃仇人的態度和行爲,是他此刻最迫切想抹殺掉的。
"其實我……"
他決定先告訴她一個雖然還沒有完全確定,但確實算得上是鼎好的消息,來抵消一下倆人之間這種鴻溝一般的隔閡。
"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楚語打斷他。望過來的眼神冷漠而疏離。
"我……"
他試圖說點什麼來挽回點什麼,但說出來是最蒼白無力的,"我擔心你。"
"擔心我向謝振安的母親一樣,卑鄙無恥的偷偷留着你們謝的孩子嗎?"她尖銳的問。
"不是的,楚語。我絕沒有這個意思!"他慌忙否認。
"他已經離開我了是嗎?"她裝作毫無波瀾的問。
"沒關係,我們還會有的。"
"謝晉言。"她有些嘲諷的輕笑出聲,終於直視了他的眼睛。"你是沒睡醒嗎?"
"我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謝晉言認真的盯着她看,眼神中掛滿了祈求。"給我個機會贖罪吧楚語。"
"好呀。"
楚語痛快的答應他。
"你一把我變回原來的模樣,把我遭受的那一切全部抹平。"
謝晉言不語,只一雙眼睛爬滿了悲傷和後悔。
"二把我弟弟重新還回我的身邊。"
謝晉言眼中似乎閃過了些許光芒,但張了張嘴,最終無言。
"三,遠離我的身邊。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要再讓我看到謝晉言這個人的存在。"
"這樣,我就原諒你了謝晉言。"
如果是之前的謝晉言,會滿不在乎的說大不了再次整容還原;
會說你弟弟本來就是輕弩之末,沒有那場手術也是一樣死,你應該感謝我讓他苟延殘喘了這麼長時間;
會說這張支票給你。有多遠走多遠,此生不見。
但是,現在不行。
因爲他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楚語。
什麼時候愛上的呢?
大概是在他舉着破酒瓶真的準備爲她去死時;
也或許是在她狠毒了自己但還奮不顧身的伸手爲自己擋刀子時;
更有可能是在他得知芷夏的死與她無關終於肯正視自己的感情時;
甚至在她第一次被謝振安帶走自己瘋了一般闖到地下室尋她時。
但是。他不敢說出口。
因爲,她不會信。
沒有一個人會信……
楚語見他沉默不語。將他趕出病房,說第三條就從現在開始執行。
他無言反駁,也不想她再動肝火,起身離開,不過依然堅持着一日三餐換藥打針的照看。
一週過後,謝晉言欣喜滿懷的敲響了她病房的門。他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這樣。他就能完成她的一個條件了。
然而,打開卻發現,病房裏空空如也,他找遍醫院裏的每個角落,一無所獲。
她走了,不告而別。
他的滿腔歡喜,瞬間化作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