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相謀妝 >第四十三章:探病
    “蕭二公子。”

    章臺宮甬道處,李章阻住了蕭子都的去路,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問:“二公子瞧一瞧,這是不是您的玉佩?”

    當那一枚熟悉的玉佩再次涌入眼簾時,蕭子都眉頭緊蹙,道:“的確是我的,只不過前些日子丟了,不過怎會落到李總管的手裏?”

    “其實……”李章神情微變,笑容有些尬尬,想了想,躊躇道:“奴才奉旨徹查昨日宜春宮一事,在事發地點,就找到了這個……”擡眼察看蕭子都的臉色,他試探的性的問:“玉佩既是二公子丟的,二公子可還記得,是在什麼地方丟的麼?”

    蕭子都微默,腦海中想起那個面帶含羞過來還玉佩的婢女,眸中一閃而過的厭惡,“這塊玉佩我丟的有一段時間了,具體是在哪裏丟的,實在是想不起來,不過,李總管可以拿此玉佩到浣衣房裏查一查。”

    ——

    孟古悠悠然轉醒時,人是在太醫院裏,渾身上下的傷口已被醫女包紮嚴實,兩隻手也被厚厚的紗布包裹着,像兩個豬蹄子。

    凝玉在她的牀邊坐着,兩隻眼睛紅腫老高,顯然是哭了很久,瞧見孟古醒來,剛剛止住的淚水就再一次的猶如斷線的珍珠,再也止不住。

    “阿古,我還以爲,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她一邊嚎啕大哭着,一邊就往孟古身上去蹭。

    “痛!”孟古喫痛的叫了一聲,凝玉這纔想起來她全身是傷,忙自責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弄疼你了吧?”

    孟古笑着搖頭,看了看外面的天,問道:“你今天不用做活麼?”

    “我向季嬤嬤請假,她知道你的事,特意的給我批了假,還讓我給你帶了粥呢。”凝玉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小心翼翼的輕手輕腳的把孟古扶起來半坐着,從地上拿起食盒端起裏面尚還熱着的粥,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入孟古的嘴邊道:“莊大人說,你要有好長的一段時間,這手不能動,這段時間,就讓我做你的雙手吧。”

    孟古笑了笑:“好,只要你不煩就好。”

    “我怎麼會煩呢?”凝玉眨巴眨巴雙眼,“做一輩子我都不會煩。”

    “凝玉,凝玉。”外間想起了一個宮女的聲音。

    “怎麼了?”孟古輕聲問道。

    凝玉站起身來,透過窗子的縫隙,瞧見門外間站着一位身着浣衣房宮服的宮女,道:“許是季嬤嬤有事要找我吧。”抱歉的看了一眼孟古,“這粥先放入這裏保着溫,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孟古想要朝她揮手,但是雙手只要稍稍一動就是疼痛難忍,所以只朝她輕微的頷首。

    凝玉剛走兩步,突的又回頭燦爛一笑:“方纔忘記告訴你了,季嬤嬤這段時間讓我去了蘭池宮伺候,夏才人昨個兒賞了我一疊芙蓉糕,我悄悄的給你留了幾個,等下我回來時,帶給你喫啊。”

    說着,朝她一眨眼,就蹦跳的離去了。

    看着凝玉消失的地方,孟古的腦海裏浮現了她與凝玉第一次的見面。

    五年前初入宮時,各個宮女都是七八歲的小孩子,面對深宮裏嚴苛的規矩,每個人都沒少受到教規矩的嬤嬤懲罰。

    那個時候,她們總是會在黑夜裏躲在被窩裏哭啼。

    孟古被這哭聲哭的心煩,就悄悄的出了門躲清靜,她也就是在那時,第一次見到了凝玉。

    小小的凝玉背倚靠在牆角,不斷的低聲抽噎着,嘴裏一遍遍的碎碎念着,嗚嗚咽咽的話也說得含糊不清,孟古聽了很久才大致的理清楚她說的是何:“爹爹,孃親……玉兒如今在這裏活的很好,有粥喝,有饅頭喫,放心吧,在這裏我絕對不會像你們一樣餓死的。”

    走得近了些,孟古有些哭笑不得,因爲她當時一邊哭着,還一邊不停的往嘴裏送着私藏的饅頭。

    孟古一直不明白,她這樣淡然的性子,是沒有人同她做朋友的,試圖接近她的人,總是會止步於她清冷的性子。

    可唯獨凝玉除外。

    她有着一顆純真的心,對於孟古的冷漠總是會拿出百倍的熱情,來孵化她這顆冰冷的心……

    想着,想着,不知爲何,鼻尖突然酸澀了起來。

    孟古連忙搖頭,把這份酸澀止住。

    爲什麼突然間會涌出這樣的情緒,她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解釋:大概人在閒着的時候,總是會傷感的。

    只不過,這一日,孟古終究是沒有等到凝玉再來。

    許是被事情耽擱了吧,她也沒有多想。

    落在身上的每一鞭,都是用盡了公主玉的全部力氣,身上每一道傷口都要小心翼翼的護理。帝太后也差王福過來傳了話,讓她先好好的在太醫院養兩日,等傷好一些再回去。

    晚上,孟古失眠了。

    黑暗中,她躺在牀上腦海裏一遍遍的回想着華服撕碎的前一幕。

    是誰呢……

    忽然,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有腳步聲踏入,黑夜中行走如白日,漸漸朝她靠近。孟古心一沉,連忙閉上了眼睛。

    黑暗的房間內,燃起一隻蠟燭,跳動的燭光照亮了整個屋子。

    “呼吸聲都不穩,裝什麼裝。”一聲熟悉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來人落落大方的在牀前坐下。

    孟古睜開眼睛,燭光下,那抹淡藍閃着光的身影,就落入了她的眼中。

    “相國大人,你怎麼來了?”蒼白的面色盡顯驚訝,外臣不得滯留在宮內,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在這裏?

    “來看看你死了沒。”繆千里看着她,滿眼盡是玩味。

    “讓相國失望了。”孟古脣角揚起一抹苦笑,她現在都這樣了,他堂堂一國之相還不忘過來嘲諷她一番。

    “哼。”繆千里從鼻音冷哼一聲,“你算計本相國的事,還沒有找你算賬,若是就這樣死去了,本相國豈不是虧死了?”

    言罷,他忽的執起她裹着厚厚紗布的手,放入掌中。

    孟古一顫,正要把手抽出來時,繆千里只需稍稍用力,已讓她疼的額前冷汗連連。

    繆千里沒有做聲,輕把她的手放下,修長的手指輕解開紗布結,一點點的打開紗布。

    “你要做什麼?”對於繆千里的行爲,孟古滿心的疑惑,心裏十分的沒底。

    “怕什麼?還能吃了你不成?”手上的動作未止,當五根手指頭上的傷口,血淋淋的呈現在眼眸時,繆千里的眉心皺的厲害,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打開蓋子,把裏頭的粉末輕倒在她的五指尖上。

    “這是……”孟古實在是沒有想到,他是來給自己療傷的。

    繆千里漫不經心的道:“前些時日整理庫存時,發現了這個不用已久的藥,不知道是什麼功效,相國府也沒有人可以試,就先拿你來試一試。”

    其實,他漫不經心說成廢品的藥,是他今日在門客中廣招門貼,高價買來的生甲之藥,確切的來說,是專門爲她而買來的。

    孟古微微一笑,試探性的問:“若這是毒藥呢?”

    手上的動作微頓,繆千里瞟了她一眼:“能死在本相國的手裏,是你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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