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見我這樣,她說:“主子,奴婢覺得您回來之後,似乎大不一樣了。”
“那當然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說,“變得更美了。”
春華被我逗樂了,可她才笑了一聲,就立刻又收了,跪在地上衝着我身後的方向拘謹地行禮:“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
我沒起身來,只是仰頭盯着高高在上的雲霽寒,雲霽寒也低頭瞧我,我衝他笑笑,指着鍋裏的粥說:“指導一下?”
雲霽寒捏了下我的鼻子,蹲下身子在我身後蹲下來。春華趁機溜了,長生也把小廚房裏其他奴才都給帶了出去,這一清場,周圍都安靜下來,竈火噼噼啪啪地響,雲霽寒握住我拿着扇子的手,把他的頭擱在我的肩膀上,說:“好,今日真乖。”
他輕輕搖着扇子。
“哎呀!面坨了。”
我突然想到竈上那碗麪,便跳脫出來,直了直身子,把面端起來,說:“太子哥哥,幫我看會兒火。”
雲霽寒懷抱一空,可能有些不適應,便坐在我剛纔坐的凳子上,繼續搖扇子,眼睛卻盯着我,說:“午膳?”
我搖頭,“呲溜”地吃了一口面,嚼了嚼說:“有點淡了。”
我轉身找到鹽罐子,在面裏灑了一點,又找了個小凳子,坐下繼續“呲溜呲溜”地喫起來。
雲霽寒把扇子換到另一隻手上,另一隻手過來摸我的鬢間的頭髮。
我擡頭,嘴裏還叼着根兒麪條,問他:“哥哥和側妃一起來的?”
雲霽寒手一頓,順手捏了下我的鼻尖,說:“嗯!”
我把麪條吸進去,說:“愛而不藏,自取滅亡。”
意思就是秀恩愛,死得快。就楊素衣如今這架勢,慕容煙嵐早晚要被打壓下去。
我低頭吃麪,卻突然感覺有影子落下來,額頭一涼。我擡眼瞧雲霽寒,此刻正衝我戲謔地笑。
我撇撇嘴,把碗捧起來喝湯,碗太大,遮住了雲霽寒的臉,我心想,他肯定是在笑話我喫相太難看。我把碗收了,擦了擦嘴,又打了個飽嗝,轉身靠在竈臺邊的一個放菜的架子上。
我聽雲霽寒說:“這幾日,爲何不喚我三哥了?”
“人多眼雜。”我隨口敷衍道。
雲霽寒說:“過來!”
我便老老實實地蹲在他身側,我們一同看着鍋上冒出來的白氣。
雲霽寒突然道:“今日一早,都察院參了大理寺卿一本。”
我一愣,轉頭見雲霽寒的臉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想,雲霽寒果然容不下李叔夜。
“參了什麼?”我問。
“越權、濫用私刑,酷吏也。”雲霽寒輕描淡寫地說,我的手心卻已經出了汗。
雲霽寒的大甕已經添火加柴了?李叔夜是不是已經進甕中了?
我抿了下脣,問:“後來呢?”
雲霽寒沒回我,他用扇子指了指竈上的鍋,說:“熟了。”
我討厭雲霽寒把話題說到一半又岔開,卻也只能去開鍋蓋。
“嘶!”
等手不那麼痛了,我又取了布巾放到鍋蓋上,再開蓋兒把粥盛了出來。
雲霽寒全程看着,不是冷豔旁觀,而是緊盯着我的每一個反應。我心想,他這是連我的思想都打算控制了。
我盛了兩碗,遞給雲霽寒一碗,說:“你自己喫吧。”
說完我端着另一碗粥出了小廚房,我聽見雲霽寒低低地笑,該是冷笑。
我把托盤交給了春華,自己的腳步走得很快,心裏有些發焦,皇帝會不會保李叔夜?李叔夜現在安好嗎?我站在殿外,深呼吸了幾次,才定了定神,進了寢殿。
“哈哈,你這孩子……”是皇后極爲輕快的聲音。
我頓住腳,慕容煙嵐在裏面,還是自己的親侄女能把皇后逗樂,我在這兒顯得格外礙眼。我端着粥到皇后的牀榻前,皇后一見我來了,臉上的笑容立刻收起來了。慕容煙嵐回頭瞧我,她臉上沒什麼特別的神情,連打量都沒有,看我跟看宮人沒什麼區別。
“母后,粥溫了。”
我把粥呈到皇后身邊,碗卻是對着慕容煙嵐,我說:“側妃娘娘與母后相談甚歡,翊兒就不在這兒給母后添堵了,這就退下。”
慕容煙嵐接過我的碗,不待她們多說什麼,我起身就要走,卻突然聽到慕容煙嵐說:“慢着!”
我心想,她這是要來個聽訓會什麼的吧?
慕容煙嵐手上給皇后喂粥,嘴上對我說:“你還沒向本宮行禮。”
我眨眨眼,慕容煙嵐這是給我下馬威?上次在這裏見她,也沒見她這樣。
我勾起嘴角,恭恭敬敬地衝她行禮,說:“給側妃娘娘請安。”
慕容煙嵐瞥都沒瞥我一眼,她高傲地說:“既然父皇已經下了旨,你就該好好伺候母后,躲出去做什麼?”
我心想,誰想聽你們兩個深宮怨婦的自怨自艾啊!
“自然是叫母后與側妃娘娘多說幾句體力話。”我對慕容煙嵐說完,又問皇后:“母后,可還需要兒臣近前伺候?”
皇后白我一眼,說:“出去!出去!”
“是!”我即刻遛出了寢殿,衝得太猛,撞進一人懷裏。
雲霽寒把我撈住,放到身邊,大手摩挲着我手指剛纔被燙到的地方,小聲訓斥:“跑什麼!”
我吐了吐舌頭,也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略略略!妻管嚴!”
然後就忙不迭地離開了正殿。
我進了未央宮的木梨苑,這些日子我都要睡在這裏。秋實正好在爲我鋪牀,我也沒管她收拾完了沒,跳到牀上,把自己擺成個“大”字。
秋實衝我搖了搖頭,又去忙活別的。春華爲我端了杯茶,我揮揮手對她們兩個說:“都出去吧!有事兒再叫我。”
我閉上眼補覺,不是累,而是要養精蓄銳,今晚又有的忙。
皇后的頭風需要靜養,未央宮的宮人們都早早歇下,我趁夜色攀上房檐,朝着東宮而去,這很危險,但云霽寒今日的話讓我一點踏實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