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寒站在船舷上,夜風把他身上的衣服吹皺,月光把他的臉照得光亮,他回頭問我:“你不暈船?”
我這纔想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與雲霽寒乘船遠行。
我搖頭,走到他身邊,看着濤濤江水,不禁感慨了一句:“大江東去,浪淘盡……。”
雲霽寒調侃我:“翊兒想做才女?”
我心虛地笑了,抄襲可恥,可恥。
“三哥,我有一事不明。”
雲霽寒猶豫了下,才應了聲“嗯”。
“你和李叔夜之間的私怨,是什麼?”我問。
雲霽寒盯着船頭把江水劃開,他握着劍的手在用力。這麼恨嗎?
“我說,你信?”雲霽寒問我,他深潭一般的眼睛變得更加黝黑。
“我不信你,還能信誰呢?”我笑着,洗耳恭聽。
雲霽寒說:“李荀認爲孤殺了他的父親。”
我的嘴巴張大了點。
“李政道……”我想起了李叔夜提起他父親時候的神情。
難怪他寧願輔佐四皇子,也不高看雲霽寒一眼。
“你知道?”雲霽寒問。
“嗯!李政道曾在朝中掀起不少風浪,我還是聽說過一點的。”我說完,便挽過雲霽寒的胳膊,我說:“我信你。”
“三哥,你是不是睡不着?”
“嗯。”
“我給你講個故事呀!”
“好。”
雲霽寒坐下來,我坐在他身前。
故事很簡單,我被擁着,把故事儘量講得豐富一些,長一些,這樣,夜就會短一點。雲霽寒聽得甚爲認真,似乎我臉上的每一個神情,他都要牢牢記住似的。
“最後,醜小鴨變成了一隻美麗的白天鵝。”我圓滿收尾。
“它被獵人喫掉了。”
“啊?”我驚悚地看着他,雲霽寒心裏要不要這麼陰暗!
“人間美味。”雲霽寒嘴角勾着笑,它還真把我當孩子一樣逗。
“童年殺手!”我吐槽。
陸轉水,水又轉陸,越過了五花山,終於無雙城近在眼前了,褪去了棉衣,我們輕裝上陣。一路上,過往的江湖人士變多了,我回頭偷偷摸了下雲霽寒貼在鼻子下面的小鬍子,真是特別的可愛。
“放肆!”雲霽寒低聲在我耳邊說,語氣平靜地不似訓斥。
我晃了晃腦袋,吹了吹臉上的面紗,我的盛世美顏啊!換回了女裝多有不便,雲霽寒又可以找理由與我同騎一匹馬。
“主子,前面有個茶館,您要不要歇息一下?”元亮指了指前面樹林裏的一個茅草搭起來的棚子,他也換了裝束,臉上貼着絡腮鬍子,比雲霽寒還滑稽。
“還是不要了吧?像黑店!”我說。
一般在這種劇情走向之下,茶館、客棧、包子鋪,百分之百是黑店。
長生和修不知道被雲霽寒派去做什麼了,從下了船就不見人影,這些日子,我有點想念長生這個小錢包了,因爲他總是喜歡給我買路邊攤,雲霽寒就不會。
雲霽寒下了馬,把我也捧下來,我遠遠瞧見那裏果然有一堆江湖人坐着,各各手持武器,有的還凶神惡煞的,誰敢打劫他們呀!
“是!師兄!”我改了口,雲霽寒衝我笑了下,拉着我的手往裏走。
元亮牽着馬跟在我們後面。
“老闆!來三碗茶!”元亮招呼了一聲,我們坐在靠門口的位置,涼快通風,而且萬一有打鬥,跑得還快,免得被這個危房砸到。
這裏的是很粗劣的大麥茶,一個銅板一大海碗,連茶都這麼有江湖氣,我都想唱一句“風風火火闖九州”了。
我吃了一口,雖然不香,但是解渴。
“呸!這什麼茶!比刷鍋水還難喝!”茶館裏有人這樣抱怨道。
我循着聲音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又碰到百鬼窟白虎堂的那位少主。他一身白衣可能是髒了,換了件水藍色的衣裝,所以剛纔我一進來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瞧到他,不過只要仔細看看他背上揹着的那根墨竹棒,就猜得出他的身份。
“刷鍋水?你喝過啊!”端着茶碗給顧客上茶的女孩子對白虎堂的少主說。
“臭丫頭!”
那少主把茶水往女孩身上潑去,女孩早有預料,往後轉了個圈躲過,馬步扎得很穩,是個會功夫的。
那茶水正好潑到對面桌一位顧客的身上,那人三十多歲,一身粗布衣裳,但他手裏的刀可是鋥亮的,他的一隻腳踩在板凳上,他把身上的水撣了撣,我以爲他會提刀,卻看到他只是把自己碗裏的茶水以同樣的方式潑了回去。
哎呀媽!我扶額,我感覺自己入了個假江湖。
白虎堂的少主躲過了,他想起身,被他身邊的兩個護衛攔住了,這兩個護衛也換了衣裳,與他們少主一個色系。白虎堂出了個草包少主,好笑。
其中一個護衛又低聲在少主耳邊說了什麼,那少主就不毛躁了,起身拱手向那被潑了水的人行禮:“這位大哥,對不住!小弟給你賠罪。”
那個被潑的也拱手應了聲,然後就和平解決了!
說完,白虎堂少主擡腿就走。
“哼!在無雙城鬧事!找死!”賣茶的女孩兒又啐了口。
呵呵!無雙城的治安什麼時候搞得這麼好了?要知道從前,那可是三個時辰不出條人命,都燒高香了的地方。
“雙兒啊!”
茶棚的裏間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的呼喚,“做完這一撥生意,你也收拾收拾,進城吧!”
“還早呢!爺爺,不急!”女孩子爽利地答道。
我見她利落的收錢收碗擦桌子倒茶,忙忙碌碌的樣子,就覺得這是個心如明鏡的女孩子,這纔是真正的14、5歲的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別耽誤了比武,這點活兒,爺爺一會兒慢慢收拾就成。”
“宴席戌時纔開始呢!再說,雙兒就是去湊熱鬧,不敢上場。”
我聽着這祖孫倆的對話,挑眉看向雲霽寒,他來無雙城是爲了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