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鶴年猛然擡頭,看向孟如一,道:“你不是醫術很了得嗎?你能救活鷹一,一定也能救活我兒子,對不對?”
孟如一也被樊玉生眼裏的求生意念看得有些不忍,道:“先讓陸大夫爲他施針,減輕他一點痛苦吧,剩下的,咱們出去說。”
樊玉生求生意念這麼強,有些話當着他面說太過殘忍。
雖然,她剛纔已經說過一次了。
樊鶴年聽她這麼一說,便已預料到了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隱忍着,讓老陸上前施針,他則跟隨她出了船艙。
其他人見狀,也默默的跟在了身後。
上了甲板,孟如一纔再度開口,道:“坦白跟你說吧,你兒子我救不了。我說過,他的腎臟已經毒發潰爛,這是不可逆轉的。我是可以想辦法讓他多活幾日,但那也只是讓他在這種痛苦折磨之下多撐個三五天,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樊鶴年臉色陰沉,似是在壓抑着什麼,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經無藥可救了,是吧?”
孟如一垂了垂眸,如果放在醫學發達的現代,其實還是有可能的。只可惜……
見她默認,樊鶴年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手中的劍突然再度指向她,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可玉生跟你並無仇怨,你必須給我救活他!不然,我就殺了你!”
看他情緒已近顛狂,拓跋滅站出來勸道:“樊大人,你理智一點。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就算勉強她也沒有用。”
“你沒有兒子,你當然說得輕巧!”樊鶴年衝拓跋滅怒吼着,手中的劍直逼孟如一眉心,道:“你我的恩怨可以以後慢慢算,但是,玉生你必須給我救!”
看來,他是以爲她懷恨在心,所以,才見死不救吧?孟如一不由得嘆了口氣。
沒錯,她是動過見死不救的念頭。
不過,那也只是一時之念。
從她替他診斷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要救他了。
因爲就算她不救,系統也會強制她救人。除非,是像穆天琪那樣排斥被治療的。
“我剛纔已經說了,他的腎臟正在壞死,人沒有腎,自然不能活。除非……”
“除非什麼?”樊鶴年迫不及待問。
看他如此愛子情深,孟如一無聲嘆道:“除非,有人可以給他一個腎,他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從來沒有聽說過腎還能隨便給人的,而且,她自已剛剛還說,人沒有了腎就不能活,既是如此,到哪兒去弄一個腎給樊玉生?
樊鶴年那些下屬在震驚之餘,立刻便又恐懼得寒毛都豎了起來,一個個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已肚子,生怕他們主子要讓他們把自已的腎交出來。
樊鶴年聽得半信半疑,但救子心切,忙問道:“你說的可當真?”
孟如一指了指拓跋滅,道:“鷹一失血過多,我讓拓跋滅借了他一些血,救下了他一命。同樣的道理,腎壞了,換一個好的,自然能接着活。但是……”
她的話意很明顯,要想救他兒子,就得拿他自已的腎來換。
“荒唐,那豈不是等於要一命換一命嗎?而且,我從未聽說過人的臟器還可以更換的,你怕不是想要害我家大人吧?”老陸施完針竟也上來了,當即便提出了質疑。
昨天因爲鷹一的事,他被拓跋滅的人罵得狗血淋頭,連樊鶴年都斥責了他一頓,所以,他對孟如一很是看不順眼。
再加上她的醫術簡直聞所未聞,在他覺得,那就是邪門歪道。
孟如一也不與他計較,道:“一命換一命倒不至於,人身體裏有兩個腎,取走一個,如果保養得當的話,活下去是沒問題的。”
樊鶴年將信將疑,道:“難道,就再無別的辦法嗎?”
孟如一如實回道:“我這裏就這點本事,你若不信,可以請別的大夫。”
樊鶴年心頭一沉,老陸便是他花重金供養着的名醫,醫術不比宮裏的御醫差,可連他都束手無策,這一時之間,叫他去哪兒找更好的大夫?
拓跋滅作爲旁觀者,倒是頗爲冷靜,問道:“你確定,樊大人如果肯拿出一個腎臟來,可保他們父子倆都無事?”
孟如一也不騙他,道:“首先,是看樊鶴年本身的身體適不適合取腎,其次,得看他們的腎是否匹配。最後,這不是什麼小手術,會有一定風險,所以,我並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
她沒有過腎臟移植手術的臨牀經驗,雖然系統可以提供這類手術的操作影像和臨牀指導,不過,在設施條件缺乏的情況下,她又沒有其它助手,手術成功的機率可能只有五六成。
連繫統都判定她當前的級別無法完成救治,自動取消了任務。這也是她爲什麼會告訴他們,樊玉生已經無藥可救。
要拿出一個腎,還不一定能救活兒子,樊鶴年一時陷入了天人交戰。
何況,他還並不能相信孟如一。
萬一,她是騙他的,取了他的腎,要了他的命,還不肯救玉生,那豈不是他們父子倆的命都搭在她手裏?
雖然,她如果敢這麼做,她也將小命不保,但樊鶴年不得不這麼顧慮。
“你說,玉生還能撐三天是吧?”樊鶴年問。
孟如一猜到他這麼問的目的,回道:“沒錯,但他的身體各項指標會逐漸下降,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救他,就最好現在做決定。否則,越往後拖,他的身體狀況就越差,手術成功的機率就越小。”
如果換作是別人,孟如一其實是建議放棄的。
但樊鶴年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他願意爲他兒子付出一個腎,她倒是很願意冒險一試。
“給你半個時辰考慮吧,換腎,他還有機會活下來,不換,他三天之內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