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鳳符就在此處,也能感覺到周圍的殺機四伏。
只略一凝神,他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這裏的每一線生機。
只是,隨着這種感知,血液裏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那種噴薄欲出的感覺讓他的心跳的很快。
那是一種無法把控感。
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卻從未如此強烈過。
無聲無息避過了山路上幾處埋伏,尋了約摸半個時辰的功夫,終於窺見藏於山腰間的幾盞零星燭火。
這是一座有些年頭的寺廟,廟門破舊,顯然平時香火很差。
雖然門頭不起眼,但此刻四周卻至少潛伏了數十人,濃濃的殺意透過漆黑的夜色瀰漫於無形的空氣中,一觸即發。
雲霄袍袖下的手緊緊握了握,一抹冷到極致的殺機自眸底泛起。
不同於林間,這裏亮着燈火,也沒什麼遮蔽物,在對方重重布控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覺潛進去是不可能的。
不過,此時此刻,雲霄也沒想悄無聲息進去。
只見他忽然振臂一揮,“呼”的一聲疾風勁響,有什麼被他當空揮舞開來,又是“呼呼”兩聲,頭頂一棵大樹枝葉被勁風一裹而過,帶起無數葉片飛向暗夜中。
“啊!”
黑暗裏立刻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這些人無一不是被飛來的葉片切中要害,頓時血如泉注。
不過,如此一來,他也泄了行藏,暗處弓弩齊發,數十支利箭朝他所在的方位連番射來。
雲霄旋身一轉,唰唰幾下疾揮,那些眼看就要射中的箭矢被掃落一片。
這時纔有人看清,在他手中握有一條馬鞭。
明明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鞭子,在他手中卻有如一條靈活的赤練蛇,在他周身舞出一片無形的屏障,一時竟無一支箭矢能傷到他。
見狀,暗夜裏忽然有人高聲命道:“給我殺人質!”
攻向雲霄的暗箭驟然一停,下一秒,“嗖嗖”箭聲齊齊轉向寺廟內某處。
早在那個聲音下令時,雲霄便沉了眸,對方箭矢離弦之際,他人也如箭影,飛過高牆,直赴廟中。
人還在半空,一團光暈已自他掌心聚起,落地的同時,他雙臂一展,一道無形的氣牆已將他及他身後破敗的觀音殿罩在其中。
箭矢如雨而至,卻在撞上氣牆之後紛紛折落。
第一波攻勢失敗,對方卻並未放棄,甚至開始縮小包圍圈,弩箭發射得更猛了。
雲霄正凝神聚氣,只覺胸腔內一陣氣血翻涌。
之前強行壓制的那股失控感也隨之涌動着,瀕臨極限。
儘管如此,他也並未慌亂,穩住氣罩的同時,回頭看向身後。
破敗的觀音殿廊柱下,孟如一依舊穿着那身他找人爲她量身打造的輕鎧,被綁在柱子上。
這麼大陣仗的驚擾下,她已從昏迷中悠悠醒轉,只是不知是不是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蒼白的小臉上,眼睛將睜未睜。
雲霄不覺間蹙了蹙眉,確定氣罩還算穩固後,忙上前替她解了身上的繩索,一邊將她攙起來,一邊檢視她身上有沒有傷口。
“是我。”雲霄揉了揉她有些亂糟糟的發頂,安撫了一句。
末了,終是沒能按捺住,又暗啞着聲斥道:“不是讓你禁足三天嗎?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是不是?”
孟如一這纔將目光在他臉上聚焦。
忽然,雲霄感覺胸口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不敢置信的垂眸。
一柄鋒利的匕首沒入他胸口,刀口沁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
震驚之下,他擡頭再度看向孟如一,就見那張虛弱的小臉上多了幾分冷漠與嘲諷,竟殘忍得有些陌生。
一擊得中,孟如一一把推開了他,往後退開一段距離。
這一推之下,那把匕首又沒入幾分,刺骨的劇痛讓雲霄臉色瞬間一白,氣息方一亂,那道無形的屏障頓時便支撐不住了,箭雨破障而入!
好在雲霄反應奇快,手中馬鞭回舞,將近身的箭矢擊落。
見他負了重傷,埋伏者頓時看到了希望,不再那麼顧忌,衝了出來道:“抓活的!”
雲霄剛避過了箭雨的襲擊,回過頭時,就見孟如一已朝觀音殿裏端跑去。
正要追上去,無數刀劍鐗戟已攻至身後,迫得他不得不回身應戰。
錐心之痛,加之對方的步步緊攻,之前拼命壓制住的那股躁動彷彿找到了突破口,呼之欲出。
火光下,只見他一襲白衣似雪,俊顏分毫不減風華,唯有那雙漆黑如浩瀚宇宙的眸子瞬間淡若琥珀,一頭銀絲被勁風吹亂,以往嫡仙般的容顏頃刻間竟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邪魅。
回身的瞬間,他脣角勾起一抹殘虐的笑意,振臂一擡,周遭空氣彷彿被什麼強大的力量強行扭曲擠壓,離他兩丈內的所有人只覺一股無形的氣流迎而撲來。
衆人根本來不及作任何反應,便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碾壓而過,五臟六腑在巨力擠壓下瞬間爆裂,血水從七竅噴涌溢出,慘叫一聲都不及,便慘死當場。
離得遠些還來不及衝到最前面的,看到這場景,頓時駭得面無人色。
這些人無人不曾聽過國師當年的戰績,卻誰也不曾親眼見過。
甚至,除了當年那一戰後,再無多少關於他的事蹟流出。
在年輕一輩的眼裏,他給人的印象更多的是德高望重。
可直到這一刻,目睹他只一擡手,一個瞬間便屠殺數十人,衆人終於相信,原來傳聞並不只是傳聞。
驚駭間,就見雲霄已緩步朝他們走來。
“不好,快跑……”衆人怪叫一聲,掉頭就跑。
雲霄眸中沒有半絲溫度,見他們還妄想逃跑,足尖一踢,地上一柄長刀飛起,落入他手中。
但見他人影一縱,長刀橫掃而出。
月光,火光,刀光,交錯輝映。
“嚯嚯”風聲伴隨着一片慘叫,所有喧囂只發生在短暫的幾秒,很快便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