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一找了根樹枝當柺杖,小心翼翼走向那溪流。
溪流上游處是亂石灌木,源頭大概是山上某處泉眼。
下游稍顯平坦,延伸進一片山林。
孟如一前後都仔細看了看,卻依然不見那魔鬼的身影。
怪了,如果是要清洗傷口,應該就近纔對,怎麼不見人呢?
冷風還在往骨子裏鑽,孟如一差點想放棄了回山洞去待着。
還真是佩服那魔鬼,這麼冷的天,他外袍都沒穿,竟然還不冷。
想到他之前總是神祕兮兮的往山上跑,孟如一忽然有種直覺,那魔鬼一定是在這溪流上游。
她忍着痛,儘量將腳步放輕,沿着溪流而上。
走了好一會,就在她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判斷時,忽然瞥見溪流中漂過來一條染滿血跡的布帶。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很快,隔着一塊巨石,前方出現一口天然的水潭。
水潭邊的岩石上散落着一堆衣物,一名男子背朝着她的方向浸於潭水之中,僅頭和肩露在水面。
從岩石上的衣物來看,此人正是魔鬼無疑。
孟如一有些瞠目結舌,這麼冷的天,他竟然在潭水中泡澡?
這又不是溫泉。
何況,他還有傷在身。
這簡直是在自虐自殘啊。
震驚了好一會,孟如一才恢復理智。
如果把他衣服偷了,他是不是就沒法來追她了?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很快便被她打消。
不行,這荒郊野嶺的,萬一他皮厚,光着身子追上來,危險的還是她。
也許,她還是該狠心一點,趁他病,要他命,一了百了!
孟如一咬了咬牙,一點一點潛近。
忽然,水中的魔鬼似是覺察到了什麼,猛的轉頭,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孟如一忙往旁邊的岩石後面一閃,心嚇得怦怦直跳。
緊接着,便聽到嘩啦啦一陣水響,心裏頓時暗叫糟糕。
知道自己是露了行藏,掙扎了片刻後,她索性硬着頭皮走了出來。
不過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魔鬼竟已穿好了內衫長褲,拿着中衫正往身上套。
這人穿衣服好快。
孟如一暗自吐槽着,忙假裝一副剛發現他的樣子,道:“原來你在這兒?”
魔鬼不悅的掃了她一眼,道:“你出來做什麼?”
孟如一一臉無辜回道:“外面這麼冷,你又把外衣給了我,我擔心你受涼,便出來看看。沒見着你了,有些擔心。”
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僞。
魔鬼也不知信了幾分,語氣倒是沒有剛纔那麼生冷了,道:“你的腿不想要了?”
他這是在關心她麼?這口氣倒是很像某人。
想到那個人,孟如一便又冷靜下來,道:“還說別人呢,你傷口還在流血,怎麼跑到這兒泡起冷水澡來了?”
魔鬼攏了攏衣襟,道:“不關你的事,你趕緊回去。”
孟如一當然不會這麼聽話,非但沒有掉頭,反而朝他走近了些,目光往他身上打量着,尤其是他的手臂。
這麼一看,她才發現,不只是手臂,他前胸處的衣物上也有不少血跡。
魔鬼沒有否認,道:“怎麼,覺得我受傷了,你有機可乘?”
“你不用把人心都想得那麼壞,我是看你傷勢不輕的樣子,想幫你處理一下。”孟如一昧着良心說着。
“不必,我自己會處理。”魔鬼拒絕得乾脆利落。
“你?你怎麼處理?你不會以爲泡在涼水裏,傷口就會好吧?我跟你說,就你這樣,沒有死已經是奇蹟了。”
說着,孟如一自懷裏掏出一瓶金瘡藥,走近他,道:“我這人向來不喜歡欠別人,既然昨晚你照顧了我,你的傷我包了。”
說話間,她擡手便要爲他檢查傷口。
手還未碰到他衣袖,魔鬼忽然錯身避開了她。
孟如一正要吐槽他,忽然,他順勢往她腰間一攬,另一隻手一把勾起她膝彎處。
孟如一還沒反應過來,竟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喂,你這是做什麼?”孟如一驚得立刻便要掙脫開他。
“帶你回去。”魔鬼邊說邊抱着她便走,臂力之大,她根本無法動彈。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呀,我一片好心想幫你,你怎麼還這樣對我?”孟如一怎麼掙都掙不開,有些惱火。
“你再多話,我便封住你的嘴。”魔鬼警告着。
這句話宛如魔咒,孟如一頓時便閉上了嘴巴。
她實在是太知道這魔鬼手狠心黑,怕他真惱了對她做出個什麼來。
見她安靜了,魔鬼垂眸掃了她一眼,表示很滿意。
孟如一在他懷裏恨得直咬牙。
這可惡的魔鬼,就會用暴力,他手怎麼不直接斷掉。
這麼想着,孟如一忽然靈機一動。
這會她被魔鬼貼身抱着,不正是下手的好機會嗎?
想到這裏,她的手不由得慢慢的,不着痕跡的往他胸前挪了挪。
在魔鬼看來,她這個舉動不過是想抓牢他的衣襟好讓自己更穩當些,實則,孟如一早已不着痕跡的摸出了一把手術刀藏在袖中。
找準了他心口的位置,只要一刀下去,必可要他性命。
就算,他武藝高強能逆天不死,怎麼也得是個重任吧?
只是,真下定決心要殺他時,孟如一發現自己竟有些狠不起心來。
畢竟,他對她也沒有真正動過殺念。
再說,自己是醫生,她還常跟人說要對生命有敬畏之心呢。
正猶豫糾結時,系統忽然冒出來一串提示:病人多處外傷感染,心率異常,身體各項指數有嚴重病變跡象,建議進一步診斷。
這冷不丁的聲音差點讓孟如一露出了端倪,雖然明知魔鬼聽不到,她還是心虛的立刻將手又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她又有些震驚,沒有想到魔鬼的傷竟這麼嚴重?
可爲何看他表面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豈止是沒事,他現在簡直可以稱得上超級塞亞人,自己被他收拾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正不解間,魔鬼已將她帶回山洞,並將她放了下來。
孟如一站穩了腳後,狐疑的看了看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道:“我看你的傷非同小可,這麼忌憚我替你醫治,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