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要開口,孟如一擡起食指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式,繼而揚聲道:“這一路得走好幾個時辰,你就陪我說說話解悶,來,先喫早餐,你喜歡喫什麼?”
馬車外,狼毒聽着她不光把人請進去同車而行,竟然還把主子吩咐他準備的早點也分給那單少陽喫,而那單少陽竟然還毫不客氣的接受了,氣得差點想衝上去把他給劈了。
想不到,昨天他提醒主子的事這麼快就發生了,可他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甚至都沒有制止的權利,太戳心了。
不過,這還僅只是個開始,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路程裏,孟如一幾乎有一半的時間在和單少陽交談。
短暫的拘束後,單少陽便放開了,一路興志勃勃介紹着南疆的風土人情,談論着等孟如一過去後的生活憧憬,把狼毒聽得快要憋成了內傷。
再一想到自家主子無動於衷的樣子,狼毒抑鬱了一路。
到了空相寺,智空大師早已安排了寺中幾位掌院師父在山門口迎接。
孟如一本想就此讓狼毒回去,畢竟自己還要待了兩天,打下手的話,有蘭心和單少陽就夠了。
不過,狼毒堅持留下,說這是雲霄的命令,要確保她的安危。
孟如一便也沒有再堅持。
上山之後,首先便是安頓住所。
引路的小和尚輕車熟路的將她帶到了上次她居住的小院,推開院門,恭候在門後的竟是一名中年女尼。
這不是上次在這兒照顧過她的慈雲庵的靜雲師父?
孟如一驚喜不已,忙迎了上去,道:“靜雲師父,您怎麼在這兒?”
“如一,真想不到還能再見到你。”靜雲眼裏也是激動不已,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頗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比上次看着精神多了,也長大了不少,看來,你在國師府過得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孟如一很喜歡這位師父,欣喜之餘,反應過來,道:“不會是他們特意將您請過來的吧?”
靜雲慈藹笑道:“這寺廟裏全是男人,你一個女兒家,他們自然不便照顧,還是智空大師想得周全,一聽說你要來,立刻便給我們慈雲庵遞了信,若非這樣,我哪有機會再見到咱們的小聖女?”
“看來一會我得好好感謝智空大師纔是。”孟如一說着,連忙將身後跟着的蘭心也介紹給她。
三人正寒暄着,後院裏款款走來一名身形清瘦的女尼,柔聲道:“靜雲師父,廂房都已收拾妥當,熱水也備好了。”
說着,衝孟如一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聖女可以入內洗漱歇息了。”
雖然她穿着灰色袈裟,面不縛脂,可孟如一還是一眼便認出來,這不是孟玉柔嗎?
方纔的驚喜瞬間淡了幾分,語氣也微冷了些,道:“你怎麼也在這兒?”
孟玉柔低了低頭,應道:“弟子慧柔,是跟隨靜雲師父一同前來照料聖女的。”
“蘭心,佛門重地,別胡說。”孟如一輕斥了蘭心一句,轉而問向靜雲師太,道:“靜雲師父,這是怎麼回事?”
靜雲臉上也有些爲難,將她拉到了一邊,低聲道:“如一,這事不是我的主意,過去那些年她們家給過庵堂一些佈施,所以,跟住持關係還不錯,這次,是她央着住持讓她來的,說是要好好照顧你贖罪。”
過去孟家將她送去庵堂,的確有跟住持打點過,不過,孟如一一度懷疑,自己這原身在庵堂之所以過得那麼清苦,恐怕也跟這份“打點”脫不了關係。
如今孟玉柔憑着這層關係爭取到了來這裏“伺候”她的機會,還真不知道是何居心。
“聖女可否也容我說幾句話?”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孟玉柔上前一步,垂首合什道:“自從入了慈雲庵,接受佛法的洗滌,慧柔便日夜自省,對往日的所做所爲早已悔不當初,只是想借此機會,聊表昔日的歉疚,還望聖女成全。”
“孟二小姐進慈雲庵纔沒幾天吧?這麼快就被佛法洗滌幡然醒悟啦?”蘭心護主心切,想也沒想便懟了她一句。
孟玉柔也不惱,只垂首應道:“慧柔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若有做得讓聖女不滿意的地方,您隨時可以將我遣回慈雲庵,慧柔絕無怨言。”
對方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何況,自己也只在此待幾天,這個時候把她趕回去,慈雲庵也來不及再派別的人過來,她和蘭心肯定是沒時間兼顧生活瑣事的,總不能讓靜雲師太受累攬了所有的活。
想到此,孟如一便沒再計較,道:“既然這是慈雲庵住持的安排,那你便好好幹活吧。我醜話說在前頭,若你存着別的什麼心思,我可不止遣你回慈雲庵這麼簡單。”
是念在他們孟家已經如此悽慘,她纔沒有痛下殺手跟他們算舊帳,但不代表她就已經忘卻了他們對她做過什麼。
若是到了這份上還不知悔改繼續作死,她會成全她們。
這些話孟如一雖然沒有說出口,可她眼裏的警告與威懾已足以令孟玉柔心驚。
“多謝聖女,慧柔一定讓您滿意。”
話說到位,孟如一便不再注意她,領着蘭心,拉着靜雲師太邊敘舊邊進了廂房。
其間,智空大師還遣人來告知她,孟常林入寺之後,已經被安排在前院做些灑掃添香油的雜活,如果她想見,可以隨時讓人去傳話。
孟如一猜想,這大概是智空大師見她沒有攆走孟玉柔,拿捏不定她和孟常林一家是否還存着親人情份,所以纔有此一舉。
她當即想也沒想便回絕了。
果然,自此之後,寺內上下再沒人提過此事,而且,也不知是空相寺太大,還是寺內有特意安排,接下來的兩天裏,孟如一都沒有撞見過孟常林,這倒讓她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