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輕易便撥開了她阻擋在前的手,大步朝殿外走去。
孟如一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絲希望頓時也幻滅了。
其實她知道,雲霄的理智是對的,這件事裏已經摻雜了皇室爭鬥和政治陰謀,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實在不該逞能強插一腳。
而且,他最後那幾句鄭重的警告絕非只是恐嚇她而已,這次的事怕是沒那麼容易善了。
她真的要繼續管下去嗎?她又還能做些什麼?
裕秀公主並沒有走遠,雲霄纔剛一走,她便立刻趕了過來,摸索着拉住了孟如一的手,迫不及待道:“怎麼樣了?國師大人答應了嗎?”
孟如一實在不忍告訴她實情,可這事也瞞不了她,只得握了握她的手,道:“我會盡量再想辦法。”
裕秀公主頓時便聽懂了,卻還是有些不願置信,“連你親口相求,國師大人也不願幫忙嗎?”
“我想這事他真的愛莫能助吧。”雖然對於雲霄不肯幫忙,孟如一也有些失望,但言語間還是替他作了解釋。
裕秀公主腳下一軟:“這麼說,七弟他……他真的沒救了?”
孟如一忙攙住了她,正要安撫,卻聽得身後一個虛弱的聲音道:“四姐姐……”
“七弟?”裕秀公主以爲自己聽錯了,忙轉身向發聲處,“七弟,是你醒了嗎?”
孟如一也早在聽到那一聲叫喚時回頭,就見原本昏睡中的穆天琪不知幾時睜開了眼睛看着她們。
孟如一心中頓時一咯噔,剛纔的話他不會都聽到了吧?
“四姐姐,聖女姐姐……”穆天琪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實在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聽到什麼。
確定了他的聲音,裕秀公主忙摸索着快步走向牀榻,孟如一擔心她絆倒,忙上前攙着她一起。
當握住了那隻瘦弱的小手,裕秀公主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顫抖着手尋找到他的臉輕輕撫了撫,溫熱的觸感讓她既是寬慰,又是恐懼,生怕下一秒眼前的小生命就不在了。
“四姐姐,你別哭……”穆天琪看到她淚流不止,竟然出奇的平靜,道:“四姐姐,你別難過,等我死了,我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天琪,你別說了……”裕秀公主徹底崩潰了,哽咽着道:“你不會死的,你的聖女姐姐剛纔說了,她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對不對?”
她最後那句是向孟如一求證。
“沒錯,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孟如一想也沒想便立刻承諾着。
這個時候,她哪還顧得什麼皇權陰謀、明哲保身,如果能挽回眼前這條生命,便是攪進了皇族爭鬥又如何呢?
穆天琪虛弱的笑了笑,道:“你們不用騙我,我剛纔都聽到了,沒關係,我不怕的。”
孟如一見過太多瀕死之人,卻還是第一次見一個十歲的孩子在面對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時表現得如此平靜,完全不像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
孟如一強忍着淚意笑道:“小殿下,我不是騙你,我們都還沒有放棄,你也千萬別泄氣,想想你的父皇母后,想想你的四姐姐,大家都捨不得你,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穆天琪乖巧的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聖女姐姐,我還沒聽你給我講故事呢。”
他的這句“我相信你”,讓孟如一感覺重若千斤,她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辦法救他。
系統等級不夠,她就沒日沒夜去義診升級,說不定升級後能得到更先進的藥物和儀器,哪怕換心換腎,她也要盡力一試。
打定了主意,孟如一稍稍定下心來,道:“我現在就給你講,好不好?”
“嗯。”穆天琪欣喜的再次點頭。
孟如一根據他現在的情況爲他又掛上了一瓶點滴,這才坐在牀頭,給他講他想聽的那段在鹽城發生的故事。
也許是身體太虛弱,也許是藥水的作用,聽到一半的時候,穆天琪便又昏睡了過去。
裕秀公主聽她突然停了下來,心中一慌,忙問道:“怎麼了?”
孟如一安撫她道:“沒事,他只是又睡着了。”
裕秀公主稍稍鬆了口氣,卻是無比黯然道:“如果我能看見該有多好?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的眼睛沒瞎,哪怕讓我看一眼他,就一眼也好……”
孟如一擡頭看向她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睛,她曾想過要找辦法替她醫治眼睛,只是變故太多,一直還沒機會。
她也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穆天琪現在這個狀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天人永隔了,做爲姐姐,對他的印象應該還停留在幾年前吧?
明明親人就在眼前,卻連看一眼都不能,往後就算有機會痊癒,想看的人也許永遠都看不到了。
孟如一沒有再深想下去,怕自己也沉浸在這種悲傷無奈中難以自拔。
確定了穆天琪的情況暫時還算穩定後,她便立刻去找了皇帝,懇請他准許自己開布義診,爲七殿下積善祈福。
這個提議皇帝自然不會拒絕,在藥石難醫的情況下,哪怕是求個心理上的慰籍,也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於是,當天皇帝便頒佈了聖旨,在南宮門外布醫施藥,凡身患疾病者,不論身份,皆可前去免費治療。
與此同時,皇帝還大赦天下,所有死囚皆根據其所犯罪刑的輕重暫緩執刑或減刑,又命京都所有百姓及官員齋戒一月,不得殺生。
至於豫王,次日便被皇帝下旨押入了宗人府大牢。原定太子大婚後便要出嫁浮圖國的寧安公主也被軟禁在了公主府等候旨意。
一時之間,整個京都都陷入了一種凝重的氣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