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如一似乎情緒有些低落,他便閒聊似的說起此去南疆一路的景緻,哪裏的山雄偉,哪裏的水秀麗,哪個地區又有什麼稀罕的特產等等。
不得不說,身爲一員老將,孟常鋒見識和口才還是一流的,即便孟如一現在滿心離愁,也有些被他的描述所吸引,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着。
見她總算有了幾分興致,孟常鋒說得更是賣力,並承諾到時候要帶她一一見識一番,引得孟如一眼裏終於多了幾許神采。
雲霄一路都沒有插話,俊美的臉上一貫的波瀾不驚,不禁讓人揣測,他的內心是否也早已是一潭死水,這世間萬物已經很難勾起他些許反應。
皇帝率文武百官早已在千禧殿外等候,行罷了君臣之禮,孟常鋒便上前向皇帝辭行。
皇帝表達了一番撫慰與不捨,又賞賜了一批物資後,便不再做挽留,隻字也未提七皇子的事。
孟如一原本是有十足的信心的,畢竟,皇后就算不爲自己孩子着想,爲了她自己的地位與未來,也該冒險信她一次,博這一把。
可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難道說,皇帝還掌握了其它證據,對皇后已經徹底失信,連個解釋澄清的機會都不願給了?
孟如一被羣臣相送的腳步帶着往宮門外走,心裏卻在思考着扭轉局面的可能性。
“不要再犯傻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干涉和扭轉的。”一道清冷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孟如一心中一驚,不由得轉頭看向與她並肩而行的雲霄。
雲霄目視前方徐徐前行,臉上沒有一絲異樣,彷彿剛纔的聲音並非出自他之口。
可那明明就是他的聲音。
孟如一又下意識看了看緊跟在她身後的孟常鋒及文武百官,剛纔的聲音並不小,可他們一個個面色如常,仿若沒聽到一般。
她這才稍稍放心,想來,以雲霄的功力,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只是,他是怎麼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難道,昨天他來皇宮找她時就已經知道了她的計劃?
眼看着一步步臨近宮門,孟如一心底的無奈與無力越發深重。
忽然,幾名侍衛叫嚷着朝千禧殿方向跑來。
“皇上……不好了,裕秀公主要自盡了……”
所有人腳步剎時一頓,朝喊話的方向看去。
孟如一先是有些震驚,隨即便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道:“裕秀公主自盡了,我得去救人。”
說完,拔腿便往內宮方向跑。
“哎……”孟常鋒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見人竟已經跑遠了,一時便懵了。
文武百官怔了片刻後也反應過來,雖說裕秀公主已經雙目失明,但到底還是公主之尊,現在忽然要自盡,衆人自然也是想去看個究竟的。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很快便聚焦在了雲霄身上。
他是羣臣之首,這事當然要徵求他的意見。
孟如一幾乎是緊跟在皇帝身後來到了穆天琪寢宮前,還未走近,便見現場已圍了不少太監宮女和侍衛,衆人七嘴八舌無不都在勸阻裕秀公主不要做傻事。
皇帝的駕臨讓圍着的人羣自發朝兩邊散開,跪了一地。
於是,孟如一便看到了持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裕秀公主。
她緊抵着牆不讓任何人靠近,因爲眼睛看不見,使得她對鬧哄哄的人羣格外的戒備,刀尖早已劃破了皮肉,鮮血溢出沁染了衣領,看起來格外驚心。
“你們都別過來!我要見我父皇,誰再靠近一步,我就立刻死在你們面前!”裕秀公主厲聲威脅着,早已不是平時溫婉的模樣。
皇帝見她這般模樣,一時又是憤怒又是心疼,喝道:“裕秀!你這是要幹什麼?”
聽到他的聲音,裕秀公主身軀一僵,隨即眼淚便奪眶而出,手中的刀卻依舊緊抵着:“父皇,您總算是來了,您救救七弟吧,您再不救他他就要不行了啊……”
皇帝這才明白她的目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複雜,只是很快又隱去,道:“裕秀,把刀先放下,不要胡鬧。”
“不,您今日若是不答應救七弟,那,那就讓我隨七弟一道去了吧。”裕秀公主態度決絕。
“荒唐!”皇帝怒斥着,“你要爲了那個孽障糟蹋自己嗎?”
裕秀公主臉色剎時一白,神色變得悽婉起來,道:“父皇,七弟他也是您的孩子呀,您怎麼能這麼說他?”
“行了!”皇帝惱聲喝斷她,“他不是朕的兒子,不是你的弟弟,不要再在此胡鬧了,你想讓朕把你也禁起來嗎?”
孟如一在後面親耳聽到如此無情的話,心裏也不由得一陣發寒,正要出面,忽然聽得那扇虛掩着的宮門後傳來一聲驚呼:“小主子!”
聲音裏的淒厲讓在場所有人心裏都爲之一沉。
“七弟……”裕秀公主本來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立時慘淡到了極點,手中的刀因爲脫力而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再也顧不得威脅皇帝,摸索着便往門裏去。
皇帝顯然也意識到了門內出了狀況,腳下卻依舊沒有挪動。
他不發話,其它人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孟如一本以爲裕秀公主方纔的話不過是爲了逼迫皇帝而故意誇大的,畢竟,從昨天穆天琪的脈象來看,他的情況還算樂觀的。
可此刻聽到小糉子的驚呼,加上裕秀公主的反應,連她也沒底了。
就算是作戲,兩人也不可能演得這麼逼真吧?
難道真是穆天琪出了什麼意外?
這些疑念都不過瞬息之間,她當即便上前道:“皇上,我要向您請罪,昨天七皇子情勢危急,我違抗了您的旨意,偷偷入宮爲他醫治過。當時他生命垂危,只有裕秀公主這一個親人在跟前,我便用公主的血爲他暫緩了病情,現在想必是情況又加重了,請允許我現在入內爲他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