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氣，我抽動了下嘴角，卻發現自己現在根本笑不出來。那種苦澀，難以名狀的心情，充斥了我的心。
“爲什麼……你爲什麼在這裏？”我能感覺到自己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好像要用盡全力，才能從喉嚨裏擠出來。
隱約間，我感到背後一陣道力輕輕涌動，黑暗的通道中響起幾聲輕響，就好像什麼忽然燃燒起來了一樣。
“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吧？”背後的聲音輕柔，但卻帶着幾分苦澀的味道。
我緊咬着牙，良久才緩緩轉過身去。
淡淡的虛弱感傳來，鬼媳婦似乎在這一刻已經從我身體裏退了出來。胸前枯骨吊墜傳來淡淡溫熱，就好像是在安慰着我一樣。
轉過身，原本黑暗的通道已經被火光照亮，在她的身周，五道火符燃燒着，散發着微光。
在這遍地屍骸的通道里，血水浸溼了地面。她一身潔白長裙，就靜靜地站在那火光之下，神色淡然安詳，深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腦後，從容淡定。
若非是那明眸中的一抹淡淡悲傷，我幾乎產生一種錯覺，以爲這依然是我認識的那個她……
“我就想知道爲什麼？你到底是誰？”我緩緩問道。
潘琳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笑容：“我是誰？我不就是潘琳嗎……”
我輕輕搖了搖頭：“我認識的潘琳是那個優雅大方，嘴角永遠帶着微笑，永遠是爲我着想的女孩子。而現在這個站在這屍骸中的……我不知道是誰。”
潘琳沉默着，臉上帶着一抹我看不明白的表情。有些哀婉，又有些無奈。
良久，她才緩緩道：“我是道教的人。”
這話一出，我就覺得心頭好像被尖刀狠狠地刺了一下一樣。雖然明知道兩者一定有關係，但我總希望這不是事實。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低聲道。
潘琳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漸漸回覆了平靜，她那一對明眸看着我，緩緩道：“一開始就是，從你認識我的第一起……就是。”
“怎麼可能？！”我咬着牙，低喝道，“你怎麼可能是道教的人？！你不是富家千金嗎，不是大家姐嗎。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林苒被道教追殺的時候，你不也跟着受連累嗎？你怎麼可能是道教的人！”
潘琳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輕嘆了口氣：“你這話對了一半，當初被追殺的不是林苒……是我。”
我呆呆地看着潘琳，完全不理解這話的意思。
潘琳沉吟良久，這才緩緩道：“林苒的父親林書記，是追查到了一些道教的線索。但是，那只是最淺最淺的，道教不會爲了那麼一點事情，去動一名市委書記的女兒。當時，道教要找的人是我。”
我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着自己激盪的情緒，半晌才緩緩道：“爲什麼？”
潘琳看着我，淡淡苦笑着：“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我一愣，現在我還真不知道潘琳到底是什麼人。在我記憶中的潘琳是潘家大姐，富可敵國。而現在，她卻自己是道教的人。
回想當晚在那旅館，面對那無盡“野狗”的時候，潘琳那些保鏢的表現也確實很可疑。
他們給我的感覺，根本就不害怕那些喪屍一樣的野狗。要知道，面對這種死靈，哪怕是受過訓練的軍人，也不見得能坦然面對，更別提一般的保鏢了。
而且在第一輪的對抗中，他們甚至直接把野狗給擋在了旅館外面，這怎麼都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時候潘琳的表現也很怪異，一直問我，如果有什麼事，我肯不肯原諒她……
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似乎都明瞭什麼。
“你是什麼身份？”着，我忍不住道，“難道你還是道教的教主？”
這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略帶諷刺意味的話語，怎麼都不是我該出口的。
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潘琳確實苦澀一笑，道：“不是，但也差不多了。”她只是微微頓了下，就接着道，“我是道教聖女。”
這話讓我呆滯了半晌。
“聖女？！”我呆呆地看着潘琳。
這種詞語，一般是出現在什麼武俠之類的東西里面，我怎麼都沒想到，潘琳竟然會跟我出這話。
潘琳微微點頭，道：“那無頭鬼是來追殺我的。當時道教內部出了些問題，我被列入了清洗名單。在家裏的時候，我就遭到了襲擊，然後受了點傷，道力全無。正巧這時候，苒兒和璐璐請我出來旅行，我這才抱着避難的心思出來了。沒想到，還是被人跟上了……還好遇到了你。”
潘琳苦笑道：“在國內，道教的勢力極大。你因爲帶着那個……”着，她指了指我的胸口。
我一怔，低頭看了眼，不解地道：“鬼媳婦？”
潘琳微微點頭：“千年靈鬼是非常少見的，如果用來祭煉，可以煉製很厲害的兇靈。道教內部看中了你的鬼媳婦，所以要對你下殺手。”着，她微微頓了下，“我知道你有四重道力的修爲，但道教內部強者無數，而且行事手段毒辣，那絕不是你能抵擋的。所以，我纔想着讓你來美國避禍，順便治療腿傷。”
“那爲什麼是坐船？”我緩緩問道。
潘琳嘆了口氣，道：“坐船是爲了拖延時間。好等我解決掉美國這邊的事情，要知道，道教對你下了格殺令，美國這邊的分部也收到了命令。你的行蹤不可能一直保密，我必須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才能讓你過來……我需要時間。道教的勢力，也不可能延伸到海上。”
這話總算是解開了我心頭的疑惑，按我腿不方便，潘琳怎麼都不能讓我坐船的。當時她是散心，我倒是沒多想，現在回想起來，到美國不也可以散心嗎？當時的做法，還真像是爲了拖延時間。
“船上的事情……和你有關係嗎？”我問道。
潘琳輕輕搖頭：“我不知道船上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我會事先處理好。道教有很多分部，我所能接觸到的只是一部分。而且，他們也並不是每件事情都會向我回報……”
我聽着，一陣苦笑。這麼起來，我也算是夠倒黴的。
“那……你今在這裏是爲了什麼？”我看着潘琳，沉聲問道。
潘琳緩緩道：“這裏是美國最大的道教分部，我原本沒想着你會來這裏。我原本是想，讓你在療養院治腿，然後慢慢處理這邊的事情。但沒想到，你竟然要來這裏。所以……我只能加緊時間動手了。”
我聽着，只能是無奈苦笑，這麼看來，這件事完全是突發事件。
但是，另一件事情，卻讓我心頭升起了一股怒火。
鬼媳婦！
道教的目標，竟然是鬼媳婦！
這麼起來，我忽然想起，當時在苗疆的時候，那個鬼村裏，那老婆婆也過，只要有我的枯骨吊墜，立刻就能找東阿寨報仇。
照這麼看，似乎靈鬼對這些邪派修士真是有很大的作用。
“你們現在還想要我的鬼媳婦嗎？”我握着胸前的枯骨吊墜，輕聲問道。
潘琳深吸一口氣，道：“不是我們，是他們！你是我……是我……我永遠不會害你。”
我看着潘琳，心頭一陣不出的怒火。
明知道這怒火不應該朝向她的，但總是難以忍耐。原來長久以來，在我身邊最大的敵人不是什麼鬼王，而是她！
鬼王無非是想要我奪舍我，白了，也就是爲了自己活命，所以纔要幹掉我。而道教的目標，可是鬼媳婦！
“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做？”我看着潘琳緩緩問道。
潘琳剛纔露了一手，我雖然沒回頭，但那雖然輕微，但卻異常精純的道力，依然能清晰的感覺到。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境界的修爲，但可以想見，她既然是道教聖女，那修爲就絕不會低！
潘琳雖然不願意害我，但她隱身在這裏是爲了什麼？
等我？
如果真是她的那種情況，她連見都不會想見到我，怎麼會在這裏等我。
這通道里殘留的氣息已經很淡，這裏的事情看樣子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那麼潘琳就絕對有離開的時間，她如果不想見我，我怎麼也不可能見着她。
而且，如果我剛纔不出聲，她真的會出現嗎？
她隱身在暗處，究竟是爲了什麼？
想着，我就覺得心頭一陣刺痛，背脊冷汗淋漓。
我可以和鬼王爲敵，可以和道教爲敵……
但是，我絕不願意和潘琳爲敵！
並非是實力強弱的問題，而是在我心中，她始終是那個溫婉美麗，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但如果她真要和我動手？
我深吸了口氣，凝視着火光下的她，緩緩道：“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麼做？”
潘琳看着我，眼中閃過一抹哀婉。她輕輕擡起手，就見一簇火苗從她手心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