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部分人的文章,都是提前準備好,方纔送往那月旦評的。
更有甚者,可能要精心雕琢多年,非得等到稱心如意,纔會送往月旦評,求人評議。
畢竟這可是關乎自己一生命運的大事,又豈能兒戲!
不管對方是真即興創作也好,亦或者提前準備也罷,能夠呈現出這樣的文章,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反而此時陰賜刻意的吹毛求疵,讓在場大儒對其行爲,頗爲不屑,暗暗鄙夷!
甚至連一貫幫他的荀爽,此時也乖乖閉上了嘴巴。
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一種極端尷尬的氣氛,宛如一壇死水,掀不起半點波瀾。
恰在此時,有侍從來報:“老爺,荀阜少爺和他朋友來了。”
荀儉聞言大喜,連忙招手道:“快讓他們進來,前些日子聽說文盛在長平乾的不錯,想必有不少心得,要與在座分享吧!”
下首司馬徽撮了撮山羊鬍:“文盛這孩子品學優良,清秀通雅,加之其性情沉穩,做一個小小的縣令,真是有些屈才了!”
荀儉頷首淡笑:“哪裏哪裏。”
話音未落,荀府門扉展開,從門外緩步走入兩個青年。
劉昊在左,荀阜在右。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被一襲斜襟白袍的劉昊吸引,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一表人才,他像是一米陽光,將本該屬於荀阜的光芒,徹底掩蓋。
“這是何人?”
“好一個丰神俊朗的青年,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殿中陰瑜轉身瞥了眼三人,目光立刻被劉昊吸引過去,頓時呼吸一窒,神色駭然。
“可惡!勞資今天可是來提親的,你丫竟然穿得比我還帥,簡直是豈有此理!”
二人敘禮畢。
上首荀儉淡笑着問道:“文盛,你找人未免找得也太晚了吧,若是再遲上一些,怕是要把這家宴都給耽誤嘍。”
荀阜正要開口解釋,卻不想被劉昊搶先一步打斷:“此事不怪文盛,是在下貪玩,聽說穎水河畔正在舉辦月旦評,便去湊了個熱鬧,因而耽誤了時辰,望乞恕罪。”
荀採一聽“月旦評”三個字,立刻來了興趣:“你竟然去了月旦評?”
荀阜壓低聲音提醒道:“主公,她是我妹妹採兒。”
竟是荀採?
此女可能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但對於粗熟歷史的劉昊而言,卻是比較熟悉的。
荀採聰慧敏捷而有才藝。
十七歲時,荀採嫁給南陽人陰瑜,兩年後陰瑜去世,荀採不願改嫁,用粉在門上寫下:“屍還陰”,而後自縊而死。
與之相比,蔡琰甚至都算幸運的,畢竟好死不如賴活嘛!
對於這樣的貞潔烈女,劉昊是非常敬重的!
他一揖作禮道:“正是!都怪在下貪玩,貽誤了時辰。”
荀採眉飛色舞,急忙問道:“聽說今日月旦評上,出了兩篇上上等的佳作,可有此事?”
“額這個”劉昊略一沉吟,乾脆老實回答:“那兩篇文章正是在下所作!”
荀採聞言,立刻揚起了下巴,那模樣像是在說:“怎麼樣,本姑娘沒有撒謊吧!”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腦海中立刻想起此前荀蕊的提醒。
翩翩佳公子?
一席白衫?
荀採立刻轉身,瞥了眼劉昊,震驚當場!
果然是一襲白衫的翩翩佳公子!
“此文竟然是你所作?”荀採滿臉的不可思議。
衆大儒更是駭然到了極點。
適才還在紛紛議論的上上等佳作作者,竟然立刻、馬上便出現在了這大殿之上。
天下間,還有比這更戲劇性的嗎?
荀採不禁嚥了口唾沫,試探性地問:“如果這文章真的是你所作,那你能背誦出來嗎?”
不止是荀採!
便是司馬徽、鄭玄、孔融、馬日磾,甚至還有荀、陳、鍾、韓等豪門士族,同樣投來了驚疑的目光,期待着劉澤的回答。
劉昊點點頭:“此文乃是我創,自然可以背誦,不過你要聽哪篇?是《將進酒》,還是《長安懷古》?”
荀採大喜,眉開眼笑:“兩個都背,可以嗎?”
劉澤聳聳肩:“這有何難!”
說話間,便開始背誦詩文:
“君不見”
“荀文盛,駱孝遠,將進酒,杯莫停!”
“”
這首詩似乎又將荀阜,甚至是一旁列座的大儒學者,統統帶到了那個豪邁且歡愉的酒宴現場。
將進酒,杯莫停!
衆人齊舉杯,暢飲至天明!
“真沒想到,如此詩文竟然是即興創作,真是天縱奇才,令人羨慕!”
“原來那場酒宴,竟然是此子和文盛一起,怪不得,怪不得!”
荀阜臉上,同樣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劉昊的才華,驚爲天人!
此前他還在擔心劉昊不合羣,沒曾想,竟會是如此的驚豔!
荀採睜開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滿臉的享受:“這纔是全篇!真正上上等的佳作!公子,這第二篇《長安懷古》,可否也”
劉昊欠身一禮:“沒問題!”
遂繼續吟唱:“峯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函谷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一口氣吟唱至此,劉昊長吁口氣,醞釀自己的情緒!
雖然衆人都知道這最後一句是什麼,但當劉昊吟唱的時候,他們還是充滿了好奇,劉昊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心緒,才能做出這樣的千古絕唱!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平淡!
極爲平淡!
平淡到甚至沒有半點波瀾!
但在場的大儒,卻完全被劉昊營造出來的氣氛所感染。
他沒有給出半點意境的提示,但大儒們早已憑空臆想,替自己營造出一個非常適合此詩文的意境,幫助自己去理解,去感受,去體會詩中的那股悲涼。
“朝聞道,夕死可矣!能聽到這樣的詩文,平生無憾矣!”
“老朽空活六十載,留下詩文何止百數,竟抵不過此子這一篇詩文,真是慚愧至極!”
荀採那崇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劉昊身上。
這讓一旁站着的陰瑜,像是打翻了醋罈子一樣,心酸到了極點。
他恨劉昊,恨這個不合時宜出現的才子!
“叮!檢測到陰瑜憤怒值80點。”
劉昊順勢瞥了眼陰瑜!
那眉眼
果真憤怒到了極點。
“閣下此文果真是即興創作出來的?”
“在下陰瑜,自問詩文功底不錯,更得德操先生讚揚,但寫一篇文章,也許雕琢數日,方敢拿來與衆人品鑑。”
陰瑜神態雖然自若,但那眉宇之間,早已燃起了洶洶怒火:
“你若真有才華,便再即興創作一首,敢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