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劍老者輕蔑笑道,“不過,僅僅是這樣了麼?”
嗡!
隨着背劍老者的話語吐出,持劍對着背劍老者的方恆也是身體驀然一抖。
不用劍對着老者不知道,一旦用劍對着老者,方恆才知道這老者是怎麼樣的恐怖。
劍,就好像是這個老者的臣民。
老者,就好像是劍中的帝王。
臣民,怎麼能對着自己的帝王發動攻擊?
哪怕是平視,臣民都是心驚膽戰,更不要說發動攻擊了。
此刻的方恆就是這種感覺。
他的劍看起來是平的。
只是在方恆的感覺裏,他的劍卻是彎的。
他的劍意一直在匯聚,三個時辰已經讓他積蓄到了極限,隨時都能爆發的地步,只是在他的感覺裏,他的劍意卻是毫無鬥志。
只要不對這個老者發動攻擊就好。
只要不用劍指着這個老者,我可以斬破一切。
這是他的劍意在傳達給他的訊息。
好像此刻的他,已經和他自身的劍意分離,變爲了兩個獨立的個體。
“怎麼會如此?”
一個念頭劃過了方恆的腦海,此刻的方恆心中充滿疑惑。
劍意,是屬於他自己的,怎麼會變爲另一個富有思想的存在和他談條件?
“你到底是誰?”
看着手裏的真武劍,方恆在心中喃喃道。
“我是你的劍,我是你的力量。”
一道莫名的回答在方恆的心中傳出,讓方恆的眼神收縮了一下。
“既是我的力量,爲何要反抗我的意志?”
“不是反抗,是勸告,我不想攻擊他,我也無法攻擊他。”
“爲什麼?”
“因爲我是劍,而他是劍中之皇,我怎麼可能對吾皇發動攻擊?”
“你是不是搞錯了一點,我纔是你的皇。”
方恆眼神冷了下來,心中暗道。
“你是我的主人,卻不是我的皇,我可以爲你斬殺一切,但我不可以爲你斬殺我的皇。”
“那你就沒必要存在了。”
方恆冷冷道。
“你捨得丟棄我麼?丟棄了我,你還有什麼呢?”
“我還有我。”方恆淡淡道。
“沒有我的你,還是你麼?”
“恰恰相反,沒有你的我,纔是真正的我。”方恆冷冷道。
“爲什麼?”
“因爲我要做的事情,誰都不能阻攔,包括所謂的我自己。”
冷冷的話語在方恆的心中響起,方恆心中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聲音也瞬間停止了說話,似乎它也無言了。
“不願意跟着我,你就走吧,願意跟着我,你就來吧,但不管你願意跟着我還是不願意跟着我,我都會做我想做的事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方恆在心底再次說了一句,下一刻,他的眼神就是一肅,持劍的手掌,突然間鬆開了!
噹啷!
脆響傳出,原本在方恆手裏拿着的真武劍,直接掉下來了。
看到這一幕,背劍老者臉上的輕蔑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意外。
凌性老者的臉上,也是一瞬間就露出了笑容。
“我似乎要贏了。”
“這可不見得。”
背劍老者淡淡道,“連劍都拿不穩的人,何談修劍?”
“哈哈,你是在自己騙自己麼?”
凌性老者大笑一聲,“在外人眼裏他是劍拿不穩,但是在你我眼裏,他是把劍丟了。”
“把劍都丟了,還談什麼劍修?”
背劍老者淡淡道。
“他丟的只是一個殼。”
凌性老者笑道,“或者說,他丟的,是自己的畏懼。”
“沒有殼的劍,還算劍?”背劍老者眉毛一挑,淡笑道,“他是丟掉了自己的畏懼,但同時,他也丟掉了自己的劍,沒有劍,只有劍意的他,傷不了我一根毫毛。”
“那就拭目以待吧。”
凌性老者再次一笑,背劍老者也是沒在說話,只是看着方恆。
同樣,對於兩個老者的談話,此刻的方恆是沒有半點覺察的。
在他的眼裏,這個老者依舊是劍中的皇帝。
只是,他卻不再是這個皇帝的臣民。
從丟掉劍的那一刻,他就感覺自己好像一個一無所有,渾身是傷的叛軍,被這個皇帝率領的無數大軍層層包圍。
他似乎已經陷入了死境。
只是這時候的他,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之前的他是這皇帝的臣民,他不甘。
現在的他是悽慘的叛軍,他卻感到一股無比的自由。
這是不在不甘的自由。
“皇帝也好,帝王也罷,這都與我無關。”
“我要做的事,就是我自己都無法阻攔,何況你?”
“就算你有千軍萬馬,就算你有無上威嚴。”
“只要你擋我的路,我照樣讓你血濺五步!”
轟!
隨着方恆念頭的閃爍,他身上始終壓抑着的劍意也猛然爆發了出來!
如同騰飛向天的神龍,又如同平地而起的狂風!
只是一剎,兩個老者身後的瀑布,都停止了下落,轉爲了倒流!
似乎這一刻的方恆,已經化爲了那太古混沌中的造物主。
他要做的事情,在不合理,也會變爲合理。
終於,見到這一幕的背劍老者,臉色終於變了,變得嚴肅起來。
凌性老者卻是不停的笑着點頭,似乎非常高興。
方恆卻依舊沒有在乎這兩個老者的表情。
他眼前的只有擋路者,他只有一個目的,幹掉一切的擋路者。
那他豈會在在乎老者的表情?
嗖!
破空聲突然響起!
沒有任何的遲疑,更沒有任何讓人反應過來的時間。
只是一剎,或者說一剎都不到。
方恆的身影到了老者的面前,一指向着老者的腦袋刺了過去。
不是點,是刺!
此刻的方恆,手中無劍,只是他卻以指化劍!
他就是要用自己的劍,斬掉老者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