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之墨香 >059 龍城遠 雕弓寒 上
    博格達峯北麓,鮮卑營地。.biquge

    主帳之中,賀蘭瀚海、慕容長河並肩而立,注視着上方寶座上氣息全無的槐樅,後方軍中悍卒林立,其中兩人扶着神色萎頓、衣襟沾血的成律歸。

    那護營小帥先被偷襲放倒,又被補了一刀,身首異處,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成律歸卻頗幸運,或許那中年男子太過自信,一擊之後,心神俱放在槐樅身上,讓他逃得一條性命。

    “聽營門士卒所言,偷襲者竟是吉祥天所派使者?”賀蘭瀚海轉過身來,目若鷹隼,緊盯成律歸雙眼。

    “大梵天”槐樅在大帳中被襲擊致死,兇手竟是“吉祥天”滄月的使者,這消息一旦傳到鮮卑大王檀石槐耳中,漠北必將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邪尊”慕容軒雖去,但檀石槐能被尊爲鮮卑一代天驕,自身權謀軍略、武道修爲俱爲天下翹楚,他的怒火,即便賀蘭瀚海、慕容長河亦不願直面。

    成律歸神色間既有憤懣,又有幾分恐懼,搖頭道“槐樅大人一見使者,就發現來人身份不實,事後看來,怕是有人陷害滄月大人。”

    慕容長河冷然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雖不能確認主使之人即是滄月,但亦不能就此洗脫她的嫌疑。焉知成律歸這條命,不是對方故意留下?”

    賀蘭瀚海、成律歸均知慕容長河與“吉祥天”滄月關係甚好,這一番話,看似秉公執言,卻未嘗不是在替和連開脫。須知舉世之間,最想取槐樅性命的,既不是漢廷邊將,亦不是諸羌羣豪,而是和連。自古以來,在至高的權力面前,父子相殘之事並不少見,更何況兄弟手足。

    “長河所言亦不無道理。”賀蘭瀚海頜首道,“此事我等無須多慮,待回到龍城,由大王決斷便是。”

    慕容長河並無異議,轉而道“此地並非久留之地,眼下最爲要緊之事,當是護送國師、槐樅大人的遺體北上。”

    “軍中不可一日無主,你我暫替大王掌管這三千人馬。”賀蘭瀚海接道,“待夜叉瞳大人歸來,我等即刻出發。”

    賀蘭、慕容三言兩語之間,已然達成共識。成律歸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武道修爲,均與兩人相去甚遠,人卑言輕,自是識趣,聽從安排。

    瑤池下方數裏,遠離下山通道的一處崖壁上,呂布赤手空拳,卓然而立,似在等人前來相會。

    遠處驀地出現一道人影,身姿妙曼,翩若驚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已來到近前,凌空幾個起落,落在崖上,正是珞伽。

    兄妹倆分東西站立,四目相對。

    “三年前,爲兄自恃武道大成,戟法、箭法亦臻極致,遂獨上彈汗山,尋邪尊一戰,雖然不敵慕容軒,卻憑藉手中箭術脫身。”呂布神色落寂,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向珞伽傾訴,“但昨日一觀兩大宗師對決,爲兄方知當年慕容軒實已手下留情。”

    熱海之畔,“劍宗”王越既能看穿呂布來歷,“邪尊”慕容軒與呂梁、慕容嫣夫婦糾葛更深,豈有看不出來之理?

    “他原本就很奇怪,既能狠心逼得妹婿家破人亡,又能因妹子之死發白如雪;既能爲百年恩怨與劍宗生死相搏,又能收妹婿之女爲嫡傳弟子。”珞伽別過臉龐,冷聲道,“對妹婿之子手下留情,不是很正常麼?”

    邪尊之邪,正在於他行事難以測度,讓人無從捉摸。

    當日在離恨崖上,邪尊留下珞伽,隨口談起呂梁、乃真爾多之事,顯然早知珞伽身世,他並未多說甚麼,只是提及百年恩怨到天山之戰爲止。

    “奇怪?”呂布一怔,隨即頜首道,“是有些奇怪。”

    他原以爲見到慕容軒身死,自己會感到愜意,但事實上,他不僅毫無愜意之情,反而有幾分悵然若失。

    這是不是也很奇怪呢?

    兄妹倆各有所思,一時無言。

    “要殺檀石槐,眼前或許正是良機。”珞伽回過頭來,星眸隱顯晶瑩,“鮮卑國師身死,遺體即將運回龍城,檀石槐必會出迎。”

    細論起來,兩人對鮮卑大王檀石槐的仇恨,尤在“邪尊”慕容軒之上。畢竟慕容軒雖是動手之人,但起因實在檀石槐。

    但檀石槐爲呼衍王血脈,又自小得慕容軒指點,一身修爲深不可測,且長居於大軍之中,若要殺之,實在難若登天,否則他早已死在漢廷派出的刺客手中,何至於三邊戰火不斷。

    呂布虎目一亮,已知珞伽之意,“既是迎殯,自然不比行軍打仗,所帶人馬絕不會太多,確是動手的好時機。”

    “一定要搶在檀石槐與賀蘭瀚海、慕容長河等人會合之前。”珞伽思慮極細,不忘提醒呂布,“屆時,檀石槐身邊或許還有鮮卑各部大人相隨,雖無絕頂強者,卻也不乏入流高手,切不可與之纏鬥。只是,最大的變數,還在滄月。”

    “滄月?”聽到這個名字,呂布腦中浮現出一具惹火至極的嬌軀,忍不住嘿然一笑道,“沙場交鋒,她的本事還不足以帶來威脅。”

    呂布言下暗藏深意,在別的戰場之上,滄月倒是頗具威脅,對此他早已有所領教。只是這般風流之意,自不能對胞妹明言,否則呂布敢擔保會被珞伽追殺,不死不休。

    珞伽的身材樣貌,本是世間罕見,雖不如滄月那般惹火勾魂,卻自有驚心動魄之處。身爲胞兄,呂布對珞伽不乏憐愛之意,卻並無任何男女之情,如此看來,他呂奉先倒也並非甚麼奇怪的兄長呢!

    “我曾與滄月交手數次,雖然每次均能勝出,但我察覺她的實力似有隱藏。”珞伽自然聽不出呂布弦外之意,黛眉一蹙道,“若事不可爲,千萬不要戀戰,大可另覓良機。”

    機會總會再有,性命卻只有一條。兩人在世間的親人,如今只剩下彼此,關切之情雖未明言,卻已表露無遺。

    “爲兄省得!”呂布神色肅然,鄭重道,“若非迫不得已,你千萬不可出手,以免連累月氏族人。”

    他自幼失母,幸得乃真爾多照顧,對瀘水月氏頗有幾分感情。

    “我自有辦法。”珞伽螓首輕點,驀地向崖後山石躍去,嬌喝道,“何人在此偷聽,還不出來受死!”

    “且慢動手!”呂布似未想到珞伽突然動手,急忙趕去阻止。

    山石後傳出一聲女子嬌呼,卻並無打鬥之聲。

    “原來是你!”珞伽訝然道。她已認出眼前之人,正是昨日在瑤池之畔,與呂布站在一起的女子。

    呂布來到兩人之間,向珞伽道“小花兒,此事交給爲兄處理即可,你早些回營,遲了恐惹鮮卑衆人生疑。”

    以他的武道修爲,早已知曉有人尾隨自己而來,只是一直未曾拆穿。

    珞伽白了呂布一眼,似在鄙視他有了美人忘了親妹,“此間之事,絕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不僅你我大仇難報,萬餘族人的性命也難以保存。”

    “爲兄知曉輕重,她叫閻妍,是可信之人。”呂布神色一肅,轉而催促道,“你且去吧!”

    珞伽仔細打量閻妍一番,不再言語,轉身飛掠而去,很快消失無蹤。

    “你都聽到了?”呂布目視閻妍,沉聲道。

    閻妍低首“嗯”了一聲,隨即鼓起勇氣,擡頭道“小妹願陪呂大哥北上龍城,從現在起,絕不離開呂大哥視線範圍半步,若蒙不棄,此生亦願長伴呂大哥左右。”

    她雖熱情爽直,尚不至於如此大膽,此番藉着偷聽危機,反而豁出一切,把心中念想坦誠道出。話一出口,頗有幾分忐忑,若被呂布拒絕,讓她一個黃花少女情何以堪。

    呂布緩緩搖了搖頭,溫聲道“此去龍城不下數千裏,沿途道路險阻,龍城兵兇戰危,呂某自顧不暇,怕無餘力照顧到你。”

    閻妍見呂布搖頭,本已近乎絕望,聽罷呂布此言,卻是笑靨如花,欣然道“呂大哥,你可真是瞧不起小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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