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被殺後投效董卓的幷州諸將，今日齊聚中郎將呂布府上，衆人宴飲之間，自然談起當前局勢。</p>
“將軍，聽聞董相國即將發兵滎陽，迎戰關東盟軍。”張遼恭聲問道，“卻不知要以何人爲將？”</p>
近日，張遼被董卓提拔爲北地太守，單獨成軍，但他爲人聰慧，看出董卓離間用意，仍然唯呂布馬首是瞻。</p>
不等呂布回答，軍司馬魏越大聲嚷道，“除了呂大哥，還有誰能擔當此任？”</p>
事到如今，幷州諸將均稱呂布爲將軍，只有他仍然以大哥相呼。</p>
聽兩人談起出徵滎陽之事，呂布的心情不由十分複雜。</p>
數月來，董卓明面上對他十分親近，不僅加封都亭侯，享有李儒、牛輔等西涼親信都沒有的榮譽，日常出行又以他率部拱衛，看似風頭十足。</p>
實際上，上述舉措，首先斷絕了呂布與西涼諸將交好的可能，同時不動聲色地削弱了呂布在軍中的控制力。</p>
張遼升遷北地太守，單獨成軍，即是例證。高順所部陷陣衛，若非是呂布的私兵，也難免被董卓藉故拆分出去。</p>
幷州軍原有五千人馬，其中兩千，如今劃在張遼名下。</p>
呂布強壓不快，沉聲道，“本將何嘗不想率軍出征，只是據某所知，相國已經決定以遼東徐榮爲將。”</p>
文臣在朝堂立業，武將在沙場建功。</p>
如今關東羣雄並起，正是衆人衝鋒陷陣、謀取功名之時，呂布自然也不例外。但事到關頭，董卓真正倚仗的，依然是涼州舊部。</p>
“徐榮？！”魏越撓了撓頭，問道，“此人到底甚麼來頭？”</p>
當初黃金臺封賞，呂布、牛輔等五位中郎將中，就數徐榮最不起眼，卻偏偏超越李傕、郭汜等人，穩居董卓麾下第一梯隊。</p>
呂布搖了搖頭，他昔日就在漠北、西域流浪，除了幷州之外，對大漢其餘州郡的情況瞭解極少。</p>
“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高順見狀，開口道，“據說董相國在西涼之時，麾下人馬，均由徐榮負責操練，無一例外。”</p>
他言語之間，不乏欣賞之意。這也難怪，徐榮低調治兵，與高順的經歷頗爲相似，自然惺惺相惜。</p>
場上衆人全都恍然大悟，曹性更是驚呼道，“難怪當日封賞之後，李傕、郭汜等人毫無異議！”</p>
“牛輔率李傕、郭汜征戰河東，至今未歸。”呂布神色莫名，沉聲道，“董相國有意調文遠所部，協同都尉華雄，隨徐榮前去滎陽迎敵！”</p>
這或許正是董卓權術高明之處，他一面離間呂布、張遼，一面讓呂布事先知道佈置，以免逼迫過甚。</p>
魏越、曹性等人聽到張遼能上戰場，紛紛露出豔羨之色。</p>
張遼何等聰慧，知道眼前不是得意的時候，朗聲道，“小弟不過先去打個前鋒，袁紹等人勢大，號稱三十萬人馬，諸位何愁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p>
他所言非虛，場上諸將一聽，覺得大有道理，心態頓時平衡了許多，就連呂布也不例外。35xs</p>
心事既去，呂布豪氣頓生，舉杯大喝道，“文遠出征在即，諸位何不一起舉杯，爲他提前踐行！”</p>
衆人轟然響應。</p>
------------</p>
河內郡，泌水縣。</p>
數日之間，白波軍十萬婦孺傷殘，在楊奉等人的組織下，陸續到來。</p>
因爲人數實在太多，陸翊、盧植與楊奉商議之後，決定分置在泌水、野王兩地，同時派軍司馬王扶前去告知袁紹、王匡。</p>
至於對大家的安排，結合地理、人員特徵，則有農工漁獵牧不同方向。</p>
兩漢以來，河內郡素以“完富”著稱，帶河爲固，戶口殷實。光武帝劉秀曾以此爲基業，伐竹作矢，養馬收租，補給部隊軍需。</p>
此前數月，陸翊一面組織人手製造翻車水排，一面動員流民開墾無主荒地，以擴大、優化現有農工。</p>
如今接管白波軍十萬家屬，趁機擴大荒地開墾規模；又讓衆人伐竹爲筏，在泌水沿岸捕撈魚蝦，緩解眼前的口糧問題。</p>
同時，動用碎葉城支援的特產物資，從當地豪強望族手中，換取鹽鐵、糧草，史阿當初獻出的家財，也已物盡其用。</p>
就在忙碌之間，河內首屈一指的世家司馬氏，派出長子司馬朗，前來與陸翊等人商議合作。</p>
雙方簡單寒暄之後，進入正題。</p>
“此間物產豐富，獨缺食鹽。”司馬朗開門見山道，“我司馬氏久居河內，自有商路連通青徐，販賣馬匹，換取海鹽。”</p>
河內東北諸縣，多有鹽鹼之地，難以農耕，卻利於放牧馬匹。</p>
大漢雖然嚴禁私人販鹽，但數十年來朝政腐敗，豪強官員勾結，公器私用，欺上瞞下，禁令對他們而言，形同虛設。</p>
陸翊知道對方提出這點，必有所圖，只是凝神靜聽。</p>
“碎葉刀、烈焰醉、蝶戀花三絕，聞名西域。”司馬朗言語之間，對陸翊的來歷顯然早有了解，“我司馬一族，願以足額海鹽換取此物。”</p>
眼前陸翊治下新增十萬之衆，最爲緊缺的除了口糧，自然就是食鹽。司馬朗拋出這個誘惑，心知對方很難拒絕。</p>
“陸某手中，有碎葉刀三十口，烈焰醉六十壇，蝶戀花百盒。”陸翊斟酌道，“若糧秣、食鹽各半，不知可以換取幾何？”</p>
“糧秣五萬石，食鹽一千五百斤。”司馬朗略一思忖，爽快道，“不知陸校尉意下如何？”</p>
“司馬兄豪氣！”陸翊擊掌讚歎，隨即問道，“陸某欲另借糧秣十萬石，秋收之後，本息一併奉還，不知可否？”</p>
他也是百般無奈，如今尚是孟春，口糧的缺口實在不小。</p>
司馬朗微笑道，“倘若陸校尉能夠應允一事，區區糧秣，何足道哉！”</p>
“呃～？”陸翊略感意外。</p>
“如今天下紛亂，若要自保，首重兵馬。”司馬朗肅然道，“羽林北騎驍勇善戰，倘若陸校尉代爲訓練千騎，願以糧秣十萬石、食鹽三千斤相酬！”</p>
他此言一出，旁邊盧植、史阿均感震驚，珞伽卻視作理所當然。</p>
陸翊雖然動心，卻據實說道，“騎士訓練，非一日之功！”</p>
“就以三年爲期如何？”司馬朗欣然道，“糧秣、食鹽，均先行奉上！”</p>
他這番舉動，誠意十足，陸翊再無拒絕之理，當即應允。</p>
雙方約好交接日期，司馬朗起身告辭。</p>
“臨行之前，尚有一條訊息奉送。”司馬朗忽地想起一事，轉首道，“就在數日之前，董卓已經令人鴆殺弘農王。”</p>
陸翊將司馬朗送出營地之後，又匆匆趕回帳中。</p>
“董賊當誅！”盧植目露悲愴，恨聲道。</p>
史阿早知此事難以避免，卻又無可奈何，心中抑鬱，沉默不語。</p>
陸翊見狀，問道，“各位可知盟軍打出的旗號？”</p>
近日來，盧植等人忙於安置白波衆，對盟軍動靜關注甚少，紛紛搖頭。</p>
“誅討董賊，迎立天子！”陸翊沉聲道。</p>
盧植、史阿一聽，瞬間明白其中深意，俱都驚怒交加。</p>
</p>